叶南卿最后来到皇宫外,他神情严肃地下了轿子,看了众人一眼也没有说话。六部尚书都看着叶南卿,想要从他的眼色中寻找一些暗示,可是他们最后还是失望了。
这时一个小黄门领着一群人走近说道:“叶相爷,各位大人,万岁爷考虑到天寒地冻,特赐众位大人宫中乘轿之权。”
众人齐齐看向叶南卿,待他“嗯”了一声坐上软轿之后,其他人才坐了上去。说是软轿,其实就是一张铺了软垫的肩舆,既不能遮雨也不能挡风。力士抬起轿子健步如飞,众人更是冻得厉害。马德胜被小黄门搀着跟在轿子后面小跑,不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
这时已是戌时中许,夜里的寒风透过官服的缝隙直往里面钻,冻得他们瑟瑟发抖、脸色发白。寂静的皇宫里只有力士刷刷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金戈禁卫铁甲翎叶的碰撞声原本冰冷的空气透着一股肃杀。
走了有大半刻钟,众人才到了西苑。下了软轿之后,众人也顾不得殿前失仪,全都偷偷在地上跺跺脚,暖和暖和身子。叶南卿听到动静,眉头微微一皱,警醒的众人齐齐停下动作,然后按照顺序站好等候皇上召见。
马德胜深吸几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殿内禀报。“万岁爷,叶相爷和众位大人到了,正在殿外等候召见。”
殿内温暖如春,却闻不到丝毫烟火气息。建平帝正心平气和地用一把金剪剪着书桌旁的一根巨烛,随着灯芯被剪短烛光摇晃暗了一下接着又变得更亮了一些,浑然不见之前的暴怒模样。他听到马德胜禀报没有作声,而是又将另一根巨烛的烛心剪短之后,接过太监递过来的丝绢擦擦手,这才说道:“德胜,你说这烛光要是暗了,是不是都要将烛心剪短一点才能变得更亮堂?”
“万岁爷真是明见万里,奴才平时伺候万岁爷的时候也会这么做。”马德胜弓着身子恭敬地回答道。虽然不知道万岁爷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自己只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因为皇上不会喜欢一个自作聪明的奴才,只要奴才足够忠心听话即可。
建平帝面无表情地接着问道:“那你觉得还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马德胜想了一会儿才回道:“奴才愚笨,还真不知道有其它的办法。”
建平帝看着蜡烛随口说道:“也不知道你是真笨还是假笨。你要是不想修剪烛心,换一根蜡烛不就可以了。”
马德胜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万岁爷真是圣明,奴才就从来没想过这种方法。”
“行了行了。外面可是有些冷了,去叫诸位大臣进来吧。”说完想到太子之事,他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卿家,众位卿家平身。来人,赐坐。”
“谢皇上恩典!”众位大臣刚才在外面冻得直哆嗦,殿内经暖气一激,身上有些麻痒的感觉,可也不敢随意乱动,只能趁着坐下时微微动了几下。
“今夜有劳各位卿家入宫,实在是有要事相商。咳咳咳……”说着话的时候,建平帝又咳嗽了起来,不过很快要压制住了。
叶南卿接口说道:“请皇上明示。”
建平帝拿起书桌上的奏折说道:“叶爱卿,你和众位卿家看看这封奏折吧。该如何处理,照实了说,不要有搪塞之语。”
叶南卿接过奏折看了起来,随之脸色大变,面露震惊之色。随后他将奏折递给旁边的吏部尚书岑守信,然后闭目不语、脸色难看之极。其他人看了奏折之后,也是如此,其中以礼部尚书易明涛为最。
不等其他人看完,易明涛站起来沉声说道:“皇上,臣弹劾夏国渊未履名师之责,有辱太子圣聪,罪责骇人听闻。若今日不加以严处,实为江山社稷之祸。恳请皇上明察!”说完一躬到底,也不直起身来。
户部尚书蔡中平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叶南卿,见对方依旧闭目,仿佛不闻不问,他心里有底之后也站起身来说道:“皇上,太子才思敏捷、品性优良,理应得名师雕琢,显内隐之才。然夏国渊枉为人臣,竟教授太子反诗,试图妖言以惑太子。这‘八月无霜塞草青,将军骑马出空城。汉家天子西巡狩,犹向江东更索兵’,分明暗示江山有危。臣弹劾夏国渊有负皇上隆恩,理应从严从重从速处理。”
建平帝依旧是面无表情,看着其他人说道:“易爱卿平身。其余爱卿有何看法?”他看到其他人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直接问道:“康卿家,你认为该如何处理?”
刑部尚书康久全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话,微臣认为应该先调查清楚再做定夺。毕竟这奏折所言只是太子洗马梁文道一家之言,不足为凭?”
户部尚书蔡中平闻言厉声喝道:“康久全,你是何居心?你是说太子洗马梁文道会诬陷夏国渊?这么明显的破绽,是个人都能拆穿,梁文道怎么会如此无知!这件事牵涉到太子殿下,必须尽快处理,不能拖了又拖。”
“蔡大人,本官身为刑部尚书,平日里办案最是讲究证据。若是凭借一张嘴就可以将人定罪的话,那要律法还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