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曹文炳离开,建平帝脸色涨红,用力捂住嘴咳嗽起来。片刻之后,他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稍稍安静下来。看着黄色丝绸上的血迹,他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里闪着幽暗的光。“说吧,梁文道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
黑衣人嘶哑着声音说道:“主子,奴才让人查了。诏狱里的犯人应该是早就安排进去了,至今已经有七八年了。当时经历了一些事情,导致很多人被抓紧诏狱。那个死去的犯人就是因为家里人结党营私,才被关押至今,奇怪的是一直没被瘐死。”
建平帝的笑声有些诡异,嘴里说着赞叹的话,语气却相当阴冷。“呵呵,朕的好臣子个个都是眼光长远啊!从七八年前就开始布局落子了,难怪能做到这般地步。梁文道在上奏之前见过什么人,可有查清楚?”
“回主子的话,梁文道平日里来往的人较少。大概在上奏折的十天前在家里见过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二人屏退左右密谈小半个时辰,然后文士就离开了。又过了两日,梁文道又见了密见了另一个人。因为二人左右无人,所以奴才也探听不到他们谈了什么。请主子恕罪!”
“行了。这件事你让人盯着,看后面何人会有动作。估计梁文道死后,那个人应该会消停一段时日。嗯,景王最近有何动作?”
“主子,靖安侯最近一直宿在军营之中,没有返家。昨晚军中有探子传来消息,靖安侯秘密接见了一个文士打扮的人。经过探子描述,奴才猜测可能是景王府的西席李有鱼。”
建平帝目光一闪,脸色沉凝如水,手指不停敲打着书桌,“笃笃笃”的轻响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异常刺耳。“嗬嗬嗬……看来有人开始迫不及待了啊!十二卫亲军之中,可有人接触景王的人?”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回主子的话,据探子回报,左骁卫大将军于德满、右威威大将军董其志可能与景王接触过。只是因为时间仓促,坐探还没有查实。”
“好,好,好!”建平帝怒极反笑,脸色发青,语气阴沉地说道:“朕还没死呢,就有人想投靠新主子了。吩咐下去,这些人一经查实,即刻回报于朕!”
“是!”黑衣人躬身退了下去。
“咳咳咳……朕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撑到那一天。”建平帝在纸上用朱笔写下二人的名字,然后圈了起来。
叶南卿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依旧在府上处理公务,没有去公房。他正在奏折上写着自己的意见,听到书房门被敲响,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吧。”
老仆躬身说道:“老爷,有人传来消息,说梁文道已经死于诏狱之中。”
叶南卿对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淡淡地说道:“嗯,我知道了。”若是没有点后手,夏国渊早年间根本不可能扶持当今皇上登位,还把持朝政十数年。再说了,那个上次行刺之人被北镇抚司的人全部杀死,也是巧合得很哪!“还有什么事吗?”
老仆躬身递上一封奏折说道:“老爷,这是宫里刚转过来的奏折。礼部尚书易大人拟定了教导太子读书的人选,奏折递交给皇上之后,又被皇上转到了相府。”
叶南卿听了眉头皱了皱,心里微微有些不悦。这个易明涛为人处世有些古板,无论言行都像个老夫子,就如给太子甄选师傅的事情在上奏之前都没有和自己通气。不过想到对方和自己也没有强烈的利益冲突,他也就按下心里的不快,接过奏折看了起来。“皇上是什么意思?”
“老爷,这次过来送消息的人三缄其口,而曹公公也没有递来消息。所以,皇上的意思也是无从得知。”
“嗯。这个李青桐早年间和夏阁老互相唱和过,听说私交甚笃,不适合为太子之师。还有这个鹿有林,虽说对五经之说研究透彻,可为人之师,可私下不敬父母、不尊长者,德行有亏,亦不适合为太子之师。”叶南卿指着奏折上的人点评道。他想了一会儿点了点一个人的名字接着说道:“何宏礼,此人在士林之中声望颇隆,学问亦佳,听说有些功名利禄之心。早年还未成名之时,还将行卷投到夏阁老府上。你派人私下去接触一下,问其是否愿为太子师。他若是上道的话,老夫不吝举荐于他。”
老夫恭敬地答应道:“是,老爷。老奴这就去安排。”
待老仆出去后,叶南卿没有批阅奏折,而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颇不平静。一会儿脸色狠厉,一会儿微微带笑。“老师,这次还是你技高一筹啊!不过,下次弟子就不会让您轻易得逞了。”
左相府,姚鼐正在和严文正说着闲话,气氛颇为轻松融洽。
忽然,严文正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姚兄,你可知道梁文道死在诏狱之中了?”
姚鼐诧异地问道:“此事当真?”
“这自然是假不了的。贤弟和刑部的康大人、都察院的凌大人今日上午想要提审梁文道的,到了诏狱才知道梁文道已经‘畏罪自杀’了。哈哈哈……愚弟第一次知道畏罪自杀的人还能是七窍流血、嘴唇呈黑紫色。你说可不可笑?”严文正不无讽刺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