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文炳早早地起来准备进宫去觐见皇上。他知道现在报上去也许不知道以后是福是祸,不过现在若是隐瞒不报的话那可能立刻就会大祸临头。即使和皇上一起长大,他也不敢赌皇上没在谍情司安插几个眼线。到了皇宫,他才发现今天皇上破天荒地召开了大朝会,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并隐隐有种预感:马上就会有大事情发生了。
建平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浑然不似上次那般灰暗。不过众位大臣都是低头不语,没有人发现异常。
今日,叶南卿也上朝了,腰背挺拔地站在左边文官第一位,双目盯着手上的笏板似乎在看着什么。
此时,易明涛正侃侃而谈。“皇上,臣经过仔细遴选,列举了学识渊博、贯通古今、品性高洁、士林表率,可为人师者五人。其中,尤以李青桐、鹿有林为最,何宏礼次之。如今,夏阁老还未洗涮冤屈、闭门在家,而太子殿下不可一日无师。臣奏请皇上先革除夏阁老太子太师之衔,为太子殿下另择良师,督促学业。”
建平帝沉吟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易爱卿所虑甚是!不过,夏阁老之事虽未了解,但朕相信阁老之清白。这样吧,朕先为太子另择一良师,以督促学业。”他不等易明涛反驳,而是转脸问其他大臣道:“各位爱卿以为易爱卿所举之人如何?”
凌清秋出列说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凌爱卿对此事有何异议?”
“皇上,易大人举荐之人学问深厚,臣深以为然。然,臣听说李青桐与夏阁老私交甚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宜为太子殿下之师。另,鹿有林私德有亏,不尊亲长、不敬族老乡里,何来品性高洁之说。”凌清秋看了一眼已经怒气冲冲地易明涛,接着淡淡地说道:“臣对那何宏礼了解不多,可易大人所举三人中有两人存在问题,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啊!易大人,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易明涛已是怒极,须发皆张,戟指着凌清秋喝道:“凌大人,说话要有证据,可不能信口雌黄。你若是能找出证据,本官立刻引咎辞官。若是没有证据,本官就要奏你一个颠倒黑白之罪。”
凌清秋听了也不生气,依旧淡淡地说道:“易大人,本官身为左都御史,负有风闻奏事之责。你如果想要证据,最好去找刑部。再说了,空穴来风,岂能无因?还请易大人自重,不要污了半生清誉啊!”
“你!岂有此理!”易明涛还欲再说,六科给事中也出列准备上奏,建平帝阴沉着脸喝道:“够了!都给朕退下。”他转脸看向叶南卿,问道:“叶爱卿,你可有何看法?”
叶南卿躬身行了一礼说道:“皇上,为太子择师既为社稷之事,也为皇上家事。几位大人已经就朝廷之事说了见解,皇上可以纳言之后妥善处理家事。对于皇上家事,臣不便多言。”
建平帝听了,点点头说道:“嗯,那就择何宏礼为太子之师,即日起授课。”宣布此事之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沉声对叶南卿说道:“叶爱卿,浙东水灾之事,你为各位臣工说一下吧。”
“是,皇上。”叶南卿声音凝重地缓声说道:“今年八月,浙东发生了百年一遇的水灾,先是台州府骤降大雨,百姓淹死两万余人;后临安府江堤溃口一千六百余丈,两千余户被淹;接着丽水县发大水,百姓溺亡万余人。及至就九月,杭州连续大雨数十日,江水逆龙门闸进了杭州城,西湖水溢入涌金门,乘湖舟可抵闹市中的光华庙,清波门至府署一带水深四尺。‘河鱼游于灶下,居民宿于树巅’,杭州城内外‘盛夏草木黄落,村墟百里无烟’。数十万黎民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朝廷全力救灾之时,亦派人整治江堤。然,工部侍郎乔大礼枉顾圣恩,荼毒百姓,数月间非但未能堵住江堤,还以重刑压迫百姓,使天灾沦为人祸。昨日台州知府黄万山血书来报,下属诸县已有动荡之迹。”
众位大人听了之后,一片哗然。这工部侍郎乔大礼真是胆大妄为之极,还时不时有人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皇上的脸色。因为当时关于派谁去浙江治水在朝堂之上争执不下,正是皇上力排众议决定派遣乔大礼前去。现在就算是把乔大礼抓回来千刀万剐,他也没办法把的罪责都担下来。
叶南卿说完之后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他因为救灾之事已经被人弹劾过一次,就算现在有心为皇上说话也是不行的。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份心思。当时,皇上可是以此事为由头,才把自己的恩师夏国渊请回来打擂的。
建平帝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大殿中熙熙攘攘的大臣,心中一阵悲凉。到了现在,没有一个人愿意为自己说话,他冷冷地抿了抿已经青紫的嘴唇,从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德胜,念吧。”
马德胜脸色苍白,嘴也在哆嗦,带着哭腔调说道:“万岁爷,此事为乔大礼之罪过,您没必要全都怪在自己身上。这诏书今日要是念了,可就没有回转余地了啊!”
建平帝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几声,怒喝道:“朕让你念!”
马德胜无奈,只得展开手中的诏书。此时,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