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的烛光下,叶南卿、六部尚书、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一众人等满脸疲惫,不过还是在强打精神。年龄最大的礼部尚书岑守信身体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坐在椅子上喝着浓茶,不停地揉着眉心。
叶南卿挺直腰背,眼睛里布满血丝,嘶哑着喉咙说道:“各位同僚也知道皇上的病情了。接下来朝中之事该如何处理,如何维系朝堂稳定,咱们今夜必须拿出个章程。”他扫了众人一眼,见其他人都在屏息倾听,才说道:“现在社稷正是多事之秋,浙东水灾未消,百姓嗷嗷待哺;辽东瓦剌狼子野心,时刻窥视中原,经常越边袭扰边民;西南蛮夷还未心附,酋领暗自蓄力。如此等等,更需朝堂稳定运转,不容有丝毫差错。各位大人,有何建议,尽管道来。”
众人暗自沉吟,心里各自打着小九九,却无一人轻易开口。
屋内安静了良久,礼部尚书易明涛轻咳一声,沉声说道:“叶大人,此值危急存亡之秋也,理应群策群力。夏阁老虽然还未洗脱冤屈,但一直为朝廷中流砥柱,其高瞻远瞩是吾等所不能及也。另,姚左相虽抱恙闭门静养,可这等之事也应参与。老夫认为,应该尽快让二位大人进宫议事。”
叶南卿心里微怒,有些暗恨其不识趣。他看了易明涛一眼,见其毫无退缩之意,这才淡淡地说道:“易大人所言甚有道理,本官也正有此意!不过,这个时辰让二位大人进宫,一是容易惹人非议,二是难保不走露消息,导致居心叵测之人趁机作乱。咱们今夜可以先商议出个大致的章程,明日再请教夏阁老和姚左相。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大理寺卿严文正忽然长身而起朗声说道:“叶大人之言,本官不敢苟同!此等之事,岂能由你我几人先行决定?夏阁老为太子太师,负有教导辅佐太子之责;姚左相为百官之首,理应调和朝堂阴阳。他们二人若是不能参与此等要事,那定下来的章程岂不是有私相授受之嫌?”
这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几乎等同于对叶南卿直接的攻击。
叶南卿闻言脸色发黑,他有些小瞧了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大理寺卿,心里猜测他到底是谁的人。于是,他冷冷地说道:“严大人这话,本官难以认同。且不说夏阁老之前的举止失当,本身就不宜再教导天子;就说姚左相的身子,谁又能保证不会因为今夜严寒坏了身子?严大人可以担保吗?”
叶南卿的一句话就让严文正陷入了两难境地。他如果担保的话,一下就会暴露出与姚左相的关系,指不定后面会受到叶南卿的各种打压。正在严文正踟躇之时,礼部尚书岑守信睁开略显浑浊的双眼,疲惫地说道:“朝堂之事可以明日再论,有件事情可是刻不容缓啊!”
吏部尚书为“天官”,掌管百官考评、升迁。岑守信一说话,即使叶南卿也不得不加以重视。他拱手问道:“岑大人有话请直言。”
岑守信也不推辞,而是缓声说道:“正如太医所言,皇上可能一时半会难以醒转。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空悬实为取祸之道。众位大人不会忘了吧?有人一直滞留京城不肯返回驻地……”他的话点到即止,虽未明言,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众人听了悚然而惊,这才意识到问题之所在。
叶南卿也是一副了然的神色,就是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在想着什么。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岑大人有何高见?吾等也是困惑,还请岑大人解惑。”
“解惑不敢当,老朽就谈点浅见,以供各位大人参考。”岑守信拱拱手说道。“既然皇上一时无法醒来,吾等理应另奉其主。当然,皇上也许很快就会醒转,因此吾等可以奉太子殿下为监国。《春秋.左传鲁闵公二年》曾言:‘晋侯使大子申生伐东山皋落氏。里克谏曰:大子奉冢祀社稷之粢盛,以朝夕视君膳者也,故曰冢子。君行则守,有守则从,从曰抚军,守曰监国,古之制也。’如其所言,奉太子为主,既尊圣人之言,又可维持朝堂运转。各位大人认为如何?”
众人听了,相互看了看,都微微点了点。
叶南卿也深以为然,接着说道:“岑大人所言甚是。太子殿下还虽然天资聪颖,不过幼冲之龄还是难以处理朝政。因此,各位大人还是要多多费心才是。”
众位大臣听了,心里暗喜。没有人不喜欢手中的权力变大,最关键的是还缺少掣肘。建平帝勤政,对手下的官员而言可不是好事。有些心境差一些的官员,嘴角已经微微翘了起来。当他们看到其他人依旧面色沉重,这才收拾好心情。当然,众位大人也是偷桃抱李,齐齐拱手说道:“吾等理应竭尽全力!以后还请叶大人多多费心。”
商量好这件事之后,众人的兴奋劲儿一过才感觉到疲惫。有些人连午饭都没来及吃,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加上熬了一夜,登时哈欠连天。
出了房门去外面透透气的叶南卿,看到岑守信正站在院中看着皎洁的月光。后者负着双手,抬首望天,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唉!以后的事情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老夫已经老了,不想再折腾下去了。”岑守信语气幽幽地说道。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