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四年二月皇帝回到了阔别七个月的北京,在回程途中他大概不会郁闷,因为他带着一名心仪的女子,在皇帝巡边途中对于重要的奏章,内阁也是快马加鞭送给他批阅。
至此,皇帝跟北部边疆的那种缘分已经结束。他的理想是能像先祖那样能勇敢的踏入大漠,能跟将士一起同甘共苦。到了正德年,由于勋贵阶层的没落,皇帝对于战场的生疏,这些都使得皇帝与他的军队日益疏远,早在成化、弘治年间,皇帝就想带兵出征,但官员们向皇帝阐明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年代了,皇帝这才作罢。但到了正德年,朱厚照冲破文官们的羁绊,再次恢复了祖先的那种武功,对于此我们仍很难做出评判。皇帝的个人行为于国家来说作用并不大,但对于正德本人仍是要值得肯定与赞扬,他行程千里,不畏艰苦,他敢于亲临战场跟蒙古人拚杀,后世的皇帝已经不可能像正德这样了,他们都被牢固的禁锢在宫中,终身不出北京城。
另外,皇帝亲自参加的应州之战减缓了蒙古人对宣府、大同的压力,而且应州之战既不像朱棣亲征那样找不到北,也不像朱祁镇那样窝囊,完全是在皇帝的带领下双方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我们无法说正德皇帝有多么伟大的武功,但皇帝的敢想、敢为对于后世之君来说的确是值得他们敬仰的。
皇帝之所以巡边这么久,不愿意与文臣见面是一个原因,因为当他从边疆回来后,他又变着法的想出去,北方已经游历遍了,这回要去的是南方。
几乎就在我们这位主回到北京的同时,内阁大臣就知道他仍要出去,因为当杨廷和将朱厚照丢给他让他处理政务的敕书还给他的时候,朱厚照说,你拿着用吧,以后还有用,这就表明这位皇帝还是要出去。
不久京城就流传着皇帝要南巡的消息,这大概是朱厚照对身边的人表达了这个想法,然后由身边人走漏了出去。
去南方看看,去南京看看,去祖宗的陵墓看看,这大概也是厚照内心许久的想法,所以当他从北部边境回来的时候,他觉得是时候往南方走走了。此时帝国的南方并不平静,流民问题依然存在,刘六、刘七的余众仍在作乱,坊间又盛传封在南昌的宁王朱宸濠要造反,朱厚照也想亲率六师予以震慑。
大臣们对皇帝的此次南巡表现出了坚决的抵制,南方乃大明赋税重地,他们害怕皇帝在南方又搞出什么名堂,踢破了这个钱罐子。皇帝在蒙古死了还可以再立一个,钱罐子被踢破了可不好修复了。
内阁大学士杨廷和和礼部尚书毛澄首先上书反对,他们的这种反对效果如何,可想而知。接着是科道官员,科道官员的声音依然像放屁一样。明王朝的政治有个特点,就是对江南数省的保护尤其严密,一旦这几省发生动乱影响到了明王朝的赋税,大明王朝倾时便会倒塌。此次文官们之所以要阻止皇帝南巡就是害怕皇帝到南方去搜刮、勒索引起民变。
既然普通的上书没有效果,那就要变个花样玩,自从皇帝南巡的消息出来后,所有的官员都像疯了一样。正德十四年(1519年)三月十三日,科道官员就开始了下跪请愿活动,这在大明朝虽然是第二次,但以后这样的活动会经常发生。皇帝让内官出来劝官员们回去,言官们从早晨一直跪倒下午才散去。
而从十三号这一天,斗争的主力已经从内阁转移到低级官吏,这种转移并不是在南巡这一件事情上的转移,也不是在正德一朝的转移,而是在整个大明王朝的转移,而低级官吏与皇帝的斗争面积更大,铺天盖地而来,旷日持久,对帝国政治的伤害也更大。
皇帝与官员们已经进入僵持阶段,内阁的大学士们,六部的尚书、侍郎们仍旧保持沉默,让低级官员在前面冲。很快,上书反对南巡的低级官吏达100多人,跟那些老成持重的内阁大臣相比,这些年轻的官员说话更直截了当、毫无遮掩,他们直接向皇帝指明现在朝内朝外都是蠢蠢欲动,有的人想谋权,有的人想上位,如果皇帝继续一意孤行,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正德年号在历史上也会跟建文年号一样被革除。
明王朝的政治已经进入一个怪圈,它不再是由个别优秀的官僚把握,而是进入官僚集体掌控的阶段,遇到集体联名的事件,如果你不参与其中,就会被视为异类、甚至叛徒,进而受到同僚的排挤,从此,你的仕途也就中止了。这种政治越来越像一个紧箍咒一样,它不仅将皇帝禁锢在其中,更是将全体文官禁锢在其中。
面对着这滔滔而来的奏书,皇帝憋着一肚子火。“我上次生病,没有一个人出来问安,一旦想出去转转,你们这些人就像疯狗一样来咬我。”皇帝这样表达了他的意思。江彬这些人乘机在旁扇风点火,指出这些人都是在沽名钓誉,又说南方形势不稳,正需要皇帝出去弹压。
朱厚照命令将带头上书的几个关进锦衣卫镇抚司诏狱,其他100多人全部在豹房外连跪五天,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