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盛其人的确比较偏激,一不能提出针对时事具备可行性的建议,二没有洞悉政局的能力,只是在那里一味喊一些不切实际的口号,不排除朝中有一些人专门找这样的人当枪使。严嵩一直认为诸如此类的事情一定是徐阶在背后操纵,但他找不到证据,尽管受尽酷刑,杨继盛也不愿意把事情往徐阶身上扯,后来跟张经等人一起被处死。
嘉靖主政期间,一些被处死的人在南北问题上基本上都是主战派,比如夏言、张经、王忬、杨继盛,从这个问题上我们可以看出围绕着对外的政策问题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天然的两派。
除了杨继盛,还有锦衣卫沈链。沈链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嘉靖二十九年,蒙古人兵临北京城下要求议和的时候,沈链跳出来表示反对,后来沈链上了一道劾严嵩十大罪状的奏书而被关进诏狱,之后被发配边疆,沈链在发配地每日骂严嵩不绝,后来严嵩指使当地的官员将沈链处死。
这两件事情嘉靖都是幕后黑手,因为在整个国家他暂时找不到可以替代严嵩的官僚,他要保下严嵩,所以他要对反对严嵩的官员处以极刑。沈链、杨继盛只是帝国的官僚跟严嵩斗争的两个事例而已,像这样的例子在严嵩主政的十四年中络绎不绝。后来的官员也渐渐成熟了,他们知道倒严的关键在皇帝,皇帝不愿意让严嵩倒,严嵩无论如何也倒不了,另外,倒严就不能牵扯皇帝,劾严嵩罪状的时候不能把与皇帝有牵连的罪状写进去,做不到这一点,不仅倒不了严,还会自取其祸。在条件还不成熟的情况下,人们所要做的只有等待,等待皇帝对严嵩厌烦,等待严嵩失去了利用价值,而在整个官僚体系中深谙此道的就是那个真正隐藏在幕后的人——徐阶。
对于夏言来说,严嵩是水,对于严嵩来说,徐阶才是真正的水。这是一个以柔克刚的年代,冲在前面的人大都早早的废掉,徐阶吸取了这么多人血淋淋的教训,他知道对付严嵩只有一个字——“等”,等待严嵩自己把自己废掉。
即使夏言死后,徐阶也能够独立的生长,因为那个帝国最厉害的人看中了他,他顺利的当上了礼部尚书,获得进出西苑的资格,跻身帝国核心官僚序列。
功成名就的徐阶头脑清醒地很,他仍旧埋头苦干,认真撰写青词,这些嘉靖都看在眼里。徐阶并不是毫无作为,他以他的软实力掣肘严嵩,使严嵩并不是那么的随心所欲,保护了一些反对严嵩的人。严嵩能够打败夏言,因为皇帝对夏言已经厌烦了,严嵩却无法打倒徐阶,因为他是皇帝保护的人,徐阶也自然明白这一点。几乎在夏言被处死的时候,徐阶就上位了,从此严嵩就有了个如影随形的人。徐阶不断的在观察,观察皇帝对这位首辅的态度,寻找着那个临界点。在这个过程中唯一的选择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任何的贸然出击或矫情掩饰都可能功亏一篑,甚至会让自己跌进万丈深渊。
虽然一波波的倒严者都倒在了严嵩面前,但这并不意味着严嵩仍然是稳如泰山,诏狱里的拷打、西市上的斩首,这些都使得官愤、民愤越来越大,而这所有的愤怒都会射向严嵩,身为皇帝的嘉靖也不能不考虑官情民意。
严嵩在他60岁入阁的时候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能连续在内阁工作几天几夜而不回家,但在严嵩进入80岁以后,他也渐渐的力不从心,在一些大的事情上他已经无法进行正确的思考和判断,皇帝说的话他也渐渐的不知所云,严嵩对皇帝来说他的作用已经失去,是时候让徐阶替代他了,此时的皇帝已经有了换人的想法。
御史邹应龙是徐阶一党,他们经常在一起合计对付严嵩的计谋,大约在很久以前邹应龙就已经开始酝酿弹劾严嵩,只是难以猜测皇帝的心思,一天邹应龙避雨来到一个太监的家中,闲谈中这名小太监透露了皇帝想弃用严嵩的心思,邹应龙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忙回去告知了徐阶,在得到徐阶首肯之后,邹应龙上了一道弹劾严嵩的奏书。
这是令嘉靖朝几乎所有文官兴奋的大事件,在历经十四年他们认为的黑暗日子后,这位帝国的首辅终于倒台了,终于可以告慰夏言、曾铣、王忬、杨继盛、沈链的在天之灵了。皇帝勒令严嵩致仕,其子、其孙,以及门客罗龙文发配边疆。
嘉靖一方面对严嵩已经不满意,另一方面也是顺应官情民意顺水推舟。虽然皇帝将严嵩免职,将严世蕃发配,但皇帝却又隐隐有些失悔,我们这位皇帝做事情总是优柔寡断。身在江西分宜的严嵩敏锐捕捉到了这点,他开始上书问候嘉靖,希望能将严世蕃放回,虽然皇帝还留恋严嵩,但80多岁的人的确再也做不了什么了,皇帝拒绝了他的请求。不久严世蕃和罗龙文从戍地私自跑了回来,嘉靖让三法司对二人拟罪,三法司还是想将事情往杨继盛、沈链身上扯,深谙人事的徐阶指出倒严世蕃就不能牵扯皇上,嘉靖三十四年杨继盛、沈链被杀正是出自嘉靖的旨意,跟帝国处死胡惟庸一样,徐阶想了一个跟任何人没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