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消息的夏言怒气冲冲去找皇帝询问,恰巧严嵩也在那里。皇帝还没有发话,严嵩便首先对此次议复河套的计划进行了驳斥,夏言愤怒的质问严嵩,“在内阁的时候你为什么一言不发,现在却把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这番话在嘉靖看来就好像是将矛头对着他来的,因为这听起来正像是埋怨皇帝言而无信。如果夏言记性好的话,他应该记得嘉靖十三年的情形跟今天是如此的相似,在那一年大同士兵第二次叛乱,时任内阁首辅的张璁主剿,嘉靖也采纳了,但主剿一年效果不大,后来也还是给钱安抚了事,因为此事搞的皇帝很没面子,等于是自己扇自己耳光,而此后张璁也最后一次离开了庙堂。
此次议复河套又搞的皇帝很没有面子,先是兴起冲冲的准备大干一番,还免了山西、陕西反对战争官员的职务,很快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泄了气,如此以来这个责任必须要有人承担,正如严嵩所说的那样,责任全在夏言,皇帝当场给夏言定了句评语“强君胁众”,夏言此刻似乎一下清醒了过来。嘉靖二十七年,夏言以尚书身份致仕,严嵩对此并不放心,他想对夏言再猛烈的敲打一下。
仇鸾是正德年间平安化王叛乱的将领仇钺的孙子,仇鸾袭仇钺的咸宁侯爵位,嘉靖年仇鸾成了三边总制曾铣的部下,由于惧战、怯战,或谎报战功,或克扣军饷等情况,仇鸾被曾铣下狱了。严嵩找到了仇鸾,让他出面指证曾铣与夏言勾结在一起,以求挑起战争以获战功。
当嘉靖看见仇鸾口供的时候,不禁勃然大怒,他将曾铣处死,随即将夏言逮捕入狱,并于当年十月在西市被处死。帝国四位被处死的最高级别官僚,李善长、胡惟庸、夏言、周延儒,夏言是其中之一。
历史上皇帝杀大臣对于史学家来说一直是最难理清头绪的东西,它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皇帝杀人并不是因为一件偶然性的事件,它一定是经过了长时间的积习、发酵。嘉靖杀夏言给安的罪名是“结交边将”,这在古代也是一种大忌,无论文官还是宦官都不得与统兵在外的边将私自结交,虽说如此,但这一制度也并非非要执行不可,皇帝杀夏言的确让人难以找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想还是夏言的那句话触碰了嘉靖那敏感的自尊心,嘉靖自知自己言而无信、朝令夕改,他的内心是惶恐的,夏言的质问让他无地自容,他虽然将夏言免职,但还是不能挽回他丢失的面子,这个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皇帝正在使自己陷入暴虐之中。当严嵩出示了夏言与曾铣勾结的人证后,皇帝顺水推舟的将他杀掉了。夏言被捕是在元月份,被处决是在秋后,这中间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皇帝不是冲动杀人,这中间或许还有什么私密的事情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对于严嵩我们无意于从传统儒家道德方面来进行评价,因为这种评价对于我们来说是无益的,从嘉靖二十七年他担任首辅起,他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呆了十四年,这并不是他有多大的能耐,而是他懂得如何跟皇帝保持合作。前任的教训已经表明,若想生存下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或者治国抱负,只有跟这位乖鸷的皇帝合作。皇帝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教这些臣僚们怎样做人,如何成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严嵩第二次担任内阁首辅后他变得乖巧起来,虽然斗倒了夏言,但是他没有感到任何轻松,反而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吸取了前面几任首辅的教训,大事情从不拿主意,都交给皇帝圣裁,他也从不做僭越之事,而且更加努力、积极的写青词。
嘉靖是个专制的皇帝,内阁的票拟必须按照他的意思来,如果不符合他的心意,他便打回去让重新拟票,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喜欢让别人猜他的心思,而不是将自己的心思清晰的表达出来。严嵩猜不透嘉靖的心思,所以拟的票通常不符合嘉靖的心意,但是他的儿子严世蕃善于揣摩嘉靖的心思,这样一来严嵩经常将奏章拿回家拟票。这样一来这个障碍也解决了,严嵩与皇帝之间似乎再也无障碍。
嘉靖将一切政事都委托严嵩,自己在西苑一意玄修,群臣与皇帝之间的交流必须通过严嵩,严嵩开始独揽朝政,政以贿成,朝臣们纷纷起来攻击严嵩。皇帝知道,群臣们弹劾严嵩就是弹劾自己,正所谓打严嵩就是打自己,因为严嵩是自己的挡剑牌。过去言官们总是对着自己来的,现在自己退居幕后,让严嵩在前面冲,御史、给事中有事情去找严嵩吧,不要来烦朕了,朕可以专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使出了事,也由严嵩抗着,而不会出现令人尴尬和下不了台的局面。
现在群臣纠住严嵩不放,且声势越来越大,这明显就是对着朕来的,严嵩一旦顶不住了,朕将要独自面对这滔滔而来的洪水,朕一定要让严嵩顶住。这是嘉靖的真实想法,为此他开始命令严嵩处理这些官员,其中处死杨继盛、沈链是这场斗争中的典型事例。
杨继盛出身贫寒,凭借自身努力中了进士,在他任兵部员外郎的时候上书反对跟蒙古开马市议和,因此被贬,后来在任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