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即将开始,我们的王振难道不害怕吗?他当然不害怕,他巴不得的呢。
也先的叩关似乎是所有人都预料到的,但它还是迟来了半年时间,因为也先需要积蓄力量。
从正统十四年元月开始一直到七月,史书上再也没有也先使团来朝贡的纪录,停留在内地的使团也陆续被打发回去,我们的太师也先的心已经凉到了底,他望着那道高耸的城墙,大约那堵墙再也不会为他打开,昔日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自己的族人浩浩荡荡开进大明吃喝玩乐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这些都怨那个该死的太监王振,我要打他,打到他疼为止。
从七月份开始,也先四路大军开始叩关。一路由也先率领进逼大同,蒙古汗王脱脱不花率军进逼辽东,知院阿剌率兵进逼宣府,还有一路大军进逼甘肃张掖,四路大军形成威逼之势,也先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迫使王振就范,但此时的王振兴奋异常,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朝他设计的轨道上运转,王振感到属于他的巅峰时代终于来临。
王振作为一个底层人物放弃儒生身份净身入宫就是为了实现他的以武治国的梦想,他希望年轻的英宗皇帝也能像他的祖辈们亲自带兵巡视关外,甚至是亲自带兵出征,至此正统之治终于拉开了全貌,那就是王振企图带着英宗像洪武皇帝那样跟整个历史惯性作对抗。王振企图将帝国拉回洪武、永乐时代,但他不知道历史滑行到今天已经不是洪武与永乐时代的土壤,一个细小的偏差都会毁了全盘计划。
面对也先在关外叫骂,七月十一日,大同右参将吴浩率兵出关与也先激战猫儿庄,出塞明军全部战死。消息传来,英宗命大同总督宋瑛、驸马都尉井源、大同总兵朱冕、左参将石亨各领万人在长城边沿的阳和口抵御瓦剌骑兵,阳和口是瓦剌人进入关内的必经之路,皇帝与王振试图以此四万人的兵力暂时挡住瓦剌人的进入。
实际上也先的军队主要是在关外形成威逼之势,其目的还是逼迫明廷同意朝贡而已,只要明军严守边塞,也先的军队是进不来的,何况京城还有十几万的京营。只要严令各要塞城堡严守不许出击,事情就解决了,但王振显然不希望这样,他想做的就是带着皇帝出塞巡视,重新恢复以武治国的传统。
其实我们可以感觉到,这么十几年来王振一直在皇帝面前进言让皇帝找个恰当的时机亲征,其主要目的还是对文官而来。正统年间文官已经渐渐掌握了权力,这种现象在高层还不是太明显,在民间我们已经可以清楚看到朱元璋所建立的那种自耕农社会已经渐渐滑入士绅手中,对于我们的帝国在未来会由文官与士绅掌控这一趋势王振已经表现出了担忧,而1449年的也先犯边给王振提供了一个机会,他想让皇帝带着大军出塞巡视,吓退也先,这一行动会增加皇帝跟军队接触的机会,会重塑君主的权威,会进一步增强武将和贵族在帝国的地位,其政治意义明显大于军事意义。
但皇帝亲自带兵出征跟儒家礼法不符,因为皇帝亲自带兵是那么的明显将文官撇开,这会让帝国的文官们情何以堪,对于他们来说帝国的一切事情都要经过其手,因为他们才是帝国的中枢,无论是皇帝统兵,还是重用宦官此类跟文官无关的事情他们都是激烈反对,甚至皇室内部的家务事他们也要干涉其中。
我们的英宗皇帝在朝堂上抛出了他要带兵亲征的想法理所当然的遭到了群臣的反对,永乐皇帝、宣德皇帝经常带兵出塞是他们所不赞同的,他们认为皇帝就应该呆在宫里,按照儒家礼法行事,不要到处跑,既不能亲近百姓,更不能亲近武将。永乐皇帝和宣德皇帝是他们所控制不了的,但到了英宗这一代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走老路。对于王振的跋扈文官们忍住了,但在这个大是大非问题上再也不能后退了。
吏部尚书王直领衔群臣上奏曰:“自古边境有事皆是靠忠兵猛将守卫,陛下应当选派良将,增派劲兵,赏赐将士,并严令将士以防守为主,待到敌军人困马乏之际出兵可获全胜。如今正是七月天,天气炎热,水草还不丰盛,水源也不足,一旦天子在外,四方有紧急情况而不得知,况且天子乃宗庙、社稷之主,万邦之主不可孤身犯险,只须坐镇指挥即可。”
按说文官们说的在情在理,尤其是“天气炎热,水草不丰,水源不足”这几条说到了点子上,但英宗和王振显然不会理会这些。英宗说道:“朕明白众卿之言皆是忠君爱国的意思,但虏寇逆天悖恩,犯边杀掠军民,朕不得以才要亲率大军剿之。”
朱祁镇这番话说得其实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