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堂在床卧病多年,每日所需之药膏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赠义士,并非是可怜义士,只是这世间有太多无奈之事,男人的尊严虽然,但令堂的病情更加。还请义士收下吧!”
当男人的骄傲和现实起冲突时,失败的往往是骄傲。
傲骨虽重,但又如何能重得过丝毫不肯妥协的现实?
“聂政虽不事耕,但能养活母亲!”聂政很坚毅道。
公子羽理解,这是他对自己无能的气愤,以及对别人施舍的抵触。
公子羽没有强求,只是叹息道:“若令堂知道义士的骨气,一定会很欣慰的。在下年少时,曾与家中老叟学得一点医术,若是义士不介意的话,我想去为令堂把把脉!”
聂政眉头突然皱起,欲起身而又欲止,惆怅间,最后还是答应了公子羽的请求。
“公子请随我来!”聂政起身,自顾离去。
公子羽二人来到一间昏暗的屋子前,屋子不仅昏暗,而且潮湿。推开门,一股药草味,床上的被褥乱作一团,老人的身子蜷缩在被褥之中。
从门边射来的刺眼光线让老人从昏睡中苏醒。
老人干枯的手掌颤抖抬起,微弱的声音道:“政儿~可是来客人了?”
聂政跪倒在床榻前,双手紧紧握着老人干枯的手掌,微微点头,轻声道:“母亲!这是中山公子。公子来老把脉来了!”
老人听闻此言,身子愈发颤抖起来,似乎极力要坐起。
“公……公子?政儿~快抚老身起来,老身要为公子见礼!”老人虽然已是病入膏肓,但仍然忘不了身份的束缚。
公子羽连忙道:“一亡国公子尔,老人家不必多礼!我是聂政的朋友,是来拜见老人家您的,应该是晚辈给您行礼才对!”
说完,便是双手作揖,对老人恭敬一礼。
“这……这……这怎么使得!公子你莫要折煞老身了!”老人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却暖到了极点。
贵为公子的人,对她行礼,她这一辈都没有遇见过一次。
老人脸上满是沟壑,但每一道沟壑都充满了慈祥。
“好孩子!好孩子!聂政能交上公子这个朋友,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老人家说笑了!聂政为人侠肝义胆,古道热肠,我能交上他这个朋友才是我的福分。”一个母亲最想听到的话,莫过于对自己孩子的夸奖。
公子羽和聂政之母的交谈,远比和聂政顺利许多。
公子羽用一种很柔和的亲和力,很快就赢得了老人的心。
“夫人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定过得很幸福……”
“唉!我还尚在年幼时,母亲就先离我而去。子欲养而亲不待啊!今天来帮老人家把脉,就当是为我自己尽尽孝道吧!”
“夫人命多难,是老身失礼了……”
“……”
不知不觉间,聂政已成了局外人,聂政出了房门,半靠在门柱上,听着房中传来二人的笑声,聂政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病床百年无孝子,生活的艰苦,每天都像是茅坑里的苍蝇一般,无时无刻发出嗡嗡的响声缠绕着他。
良久之后,公子羽出门来。
看了一眼聂政,而后道:“多带令堂出来走走,晒晒阳光。这间屋子太过潮湿,必须得换一间!”
聂政皱眉,迟疑道:“母亲的病……”
“你给她开的药,已经被减量过了,长此以往,恐无痊愈的可能!令堂的病因说起来十分复杂,因小病而起,本无大碍,却被你一天天的耽搁,养成了重疾!若是没有山珍为令堂大人补体……”
公子羽没有说下去,因为公子羽发现,当公子羽说要换一间屋子时,聂政就已经变得局促起来。
公子羽环顾一圈,这种小院落,哪里还有第二间屋子给他换?
公子轻叹一声而后道:“去我阳翟的府第吧!令堂起居饮食,都要仆从照料,这里实在太不方便!”
“不必了……”
“竖子!尔欲何为?送你钱帛你不要!这是你吗?你他娘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因为你,你母亲的病会变得这么严重吗?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在这里跟我推迟!这就是你的侠气?这就是你身为男儿的傲气吗?作为一个儿子,连自己母亲的病情都能不顾的人,何谈侠?算什么义士?自古忠孝难两全,可是你现在为谁尽忠?为谁尽孝了?”聂政的拒绝还未说出口,公子羽突然转身,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他已经忍很久了,聂政这家伙就像是还没过青春期的小孩,一天练剑大呼侠义,却不懂得维持生计。最可气的还是他那股不符时宜的傲骨。
聂政愣在当场,他没想到公子羽竟然是如此之气愤。
刚才的行为举止可以看出来,公子羽是一个修养极好的人,但现在突然他母亲而失态。聂政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
无奈是其次,更多的还是内疚。
公子羽见其低头,也不再出身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