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一蓬巨大的黑纱般渐渐漫下来,暮色于是渐转洇浓。二人知道即便夏日天长,这也是无可避免的要天黑了,看来只有休息到明日,再做计较。然而这野地里,该如何安宿一夜呢?却是个问题,只因为二人觉得这片区域的确是不同寻常了,绝对不会像之前普通的林子里一般,可以安安生生的一觉到天亮。
两人便朝悬崖反方向走去,想找个稍稍干爽的地方,或可捡些柴枝,搭一堆篝火来取暖。这山中不比别处,又加上这一条大河,即便夏日也颇有凉意,入了夜更是不可想象了,还是尽早做打算的好。
雷禹与穆天琪一合计,反正也是到了山脚下,倒是不急了,毕竟是看得见希望了,便都认为此夜应当好好休息,一面平定一下白日里带来的震撼,一面也是养精蓄锐来应对明日的危机时刻。只是这里似乎要么是山石,要么就是树林,也没有见到有什么可以吃的食物,真叫人有些无奈了。
只是两人想不明白的是,方才所见的那个苦行僧是如何度过这般难捱的日子的。不过既然他都能存活下来,想必也不会有多难,办法总归是有的,雷禹便这般安慰着他们两个,希图以此打气。
两人见那条小路到这里其实并未结束,而是转了个头,又往西北处蜿蜒而去,渐渐拔高,没入稍高的山石之后,不见了。两人便沿着那路直直行去,欲看个究竟。
渐渐地直扑到身上的湿气便离得远了,二人随着路转了一个弯之后,湿气便只能远远地在身后叫嚣了。此时他们再朝鬼川方向望去,只见一条亮闪闪的玉带在夜色里嚎叫着闪着光,却是显得小多了。原来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沿着小路攀上了鬼川岸边的一座小山峰。
这山生的极其自然,入目却是极其整洁干净,有赏心悦目之感。两人这般看了一会,只觉得树林是在远处,山顶虽有些倾斜,整体却是极其平整的,倒也适合夜宿。周围视野还算开阔,尤其是在中间稍高的一块岩石上,是可以看见四周的。
雷禹选好了地方,便开始盘腿而坐,穆天琪望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端坐在他的旁边。猎虎倒是一直不得安生,支棱着耳朵在旁边转来转去,似乎是在侦查形势。
雷禹轻轻闭目,双手在胸前自然而然地抱了个圆,便开始运起纯阳真气来。与此同时,穆天琪只感觉身上一暖,本欲轻呼出声,却见雷禹神色宁静,方知是对方在运功烘干衣服,便也不在抵触,由着他去了。
不多时,二人的衣衫便完全干透了,还有一股暖意在周身游荡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二人只觉心神一暖,白日里的疲惫倒是消除了大半,此时心中并无对这未知的黑夜的害怕,反而十分镇定,相信凡事必有办法。
然而精神安定是一回事,肚里饥饿却又是一回事,两人由九宫图中困了许久,好不容易才逃脱出来,早已是一日未曾进食,更是连水都不曾喝过,此时若是说毫无饿感,那是骗人的。只是奇异的是按理来说这山里的小动物该是不少,可是行了这许久,毫无兽类的气息,倒是叫雷禹白死不得其解。
不知谁的肚子发出一声绵长又焦急的“咕”的一声,两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起来。只是笑归笑,办法却还是没有的,便只好这般再忍忍了。
那轻雷一般的滚滚流水声听得久了,便也如同没听见一般,似乎它早已成为了背景音乐一般,是周围环境的一部分,毫无突兀之感,也因此听来渐渐少了杀伐之气,反倒如同独特的乐音一般,听来别有韵味。
是以两人不知怎么的,连篝火也没有点,就这样沉在水声营造的意境里,慢慢地睡着了。
一缕晨光照在二人身上,也不知日出了多久,二人只觉身上似有寒意,猛然睁眼,便是哭笑不得。只见雷禹和穆天琪分别靠在猎虎的两边,紧紧地挨着它如同在取暖一般,猎虎则是乖乖地趴在地上,静静地眨着眼睛,看起来是早已醒了,却不忍打扰二人。
再说这林间积了一夜的寒气,此时便见鬼川那边雾气氤氲,山那边的太阳倒也不很清晰了,现出一个模糊的红影来,看着倒是极其清新美妙。却是因为是初生的新日,阳光带来的暖意也只是一缕罢了,根本不能抵消山中的寒气。
两人都感觉有些冷,却都没有说什么,眼里却都有庆幸之感。原来他们也不是完全放心在这里留宿,却不知为何都睡死了,如此一觉平安的到天亮,倒是叫人有些诧异的。
或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又或许是饿得久了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二人此时不觉得饿,只感觉极其干渴,便思量着如何寻找水源来解渴。
恰在这时,一道模糊不清但是移动迅速的身影跃进了他们的视线里,两人不禁紧紧盯住那道奇诡的身影,只因为隔得虽远,却还是能看出那影子如同飞鸟一般在空中行的极是自在,此时正朝着鬼川之内奔去!
两人齐齐惊呼一声,这山中再无别人,若说有人,便是那个奇怪的僧人罢了。他是要到鬼川里干什么?轻功竟然到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境地?雷禹却又疑心自己看错了,但是好奇之心甚重的他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