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将要攻入城里，杀戮，抢掠，城中的百姓将有血光之灾，所有珍宝将被搜掠殆尽，古城的所有建筑将要倒塌在火焰里，最后化为一片废墟，被沙海掩埋，可恨我无德无能，不能拯救、改变这个结局。

讲到这里，黑将军哽咽了。他的脸上，第一次流下了一滴英雄的热泪。

堂上，众人也都一片唏嘘。但是黑元帅抑制了自己的感情，又接着说下去。

“我们在这样的结局面前，又该怎么办呢？我们就束手待毙吗？不，决不，现在我下令，派出十几个人，先到城里各个地方将佛寺里的金佛、将仓库里从四面八方汇来的奇珍异宝、金银珠玑一一砸碎，焚毁，或者深埋入地下，让敌人什么都得不到，然后，我们聚集起来，与敌人作最后的决战。”

“是。”一片惊雷般的呼声响起来。

散了会，众人各各去了。宝笙与我走出大堂。这时候，天上铁一般的夜幕里正涌现出半轮白银般皎洁的初月。宝笙仰望月轮，又看看我，若有所思。她对我说：“你和芩心跟我来吧。”

在宝笙的房间里，宝笙古怪地望着我，一言不发。她的眼中，回漾着阵阵柔波般的涟漪……

我与芩心都奇怪起来。我轻声说：“公主……”

宝笙把手一挥，久久地沉吟着：“古城的归宿，到了，你的事，也该了断了……”

我的事？我不禁一怔。

“是的，你的事。你是这城中远道而来的旅人，你应该回到你的家乡去，回转你的世界。”

回去？怎么回去？我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你既然来了，就一定可以回去，按照故老相传的办法去做，你就能回去，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回去的秘诀，是想把你留住。可是如今，我要说了。”宝笙缓缓地说着。

原来，按照老人们的说法，那城外的山谷就是一个神秘的通道。每当秋日时节，狂风大作的初月涌现之夜，这通道有时候就会打开，有滚滚的沙流流荡，把遥远的地方的人送来，也会把古城里的人送到远方。而这几天，正是狂风与初月之夜，这个通道很快就会打开了。只要我走入那山谷，就可以返回去。

我又惊又喜。我几乎已经忘怀了我的来历。我要回去，回去。

可是，可是，宝笙与芩心又怎么办呢？我走了，丢下她们在这个危城之中吗？

要走，一起走，我毫不考虑，脱口而出。

芩心默默地看着我，好像对我这句话毫无反应。宝笙听了，许久都不回答，最后回应的则是坚决地一摆手。

不，她是不会走的。她要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难道她一个人就能把这一场毁灭古城的大火扑灭吗？

宝笙淡淡地一笑：“我是这古城里的一分子，我不能离开古城。我从小就在古城中长大，当大火焚烧起来，我不能逃避，要为古城尽责，哪怕被大火烧死。你可曾听说过这样一个佛经里的故事：有一片树林，忽然着火了，林中的走兽飞禽吓得到处奔逃。这时候飞来一只大鸟，用全身的羽毛在池塘里浸湿，再飞向火堆，把水洒在大火上，要把大火扑灭。人家问它，这么大的火怎么扑得灭呢？它说，我力尽而止吧……最后，它宁愿坠入火中，被烈焰焚烧……再说，你又何必为我担心呢，我有护身符，它会保护我。”

她从腰间拔出那把随身佩带、从不离身的短剑，用左手食指飞快地拂拭了一下。一缕寒冷的雪光在我眼前闪过。

宝笙骄傲地说：“看，这就是我的护身符。佛祖不能救人，唯有自己救自己。到了危急的时候，我就自己可以超度自己。”

说完，她又是淡然一笑，然后说：“芩心，你与她一起走吧。一起离开吧。你们两人是离不开的。你是那么年轻，不应该毁灭在这大火之中……”

她没想到，芩心只是轻轻的摇头。

“不，我也不会离开古城，离开公主。”

一个晴天霹雳，我呆住了。我望着她，望着她柔弱的身躯，无言语可说。

宝笙也很惊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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