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织梦只是奇怪他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怔愣没有反应过来,陡见田若的脸上多了抹无奈,那群债鬼看到是他,纷纷围了上来。田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挨着挨着记录什么,债鬼张开嘴巴,哇啦哇啦地说着,七嘴八舌,好多话我都听不大清楚,织梦直接看得头疼,我觉得自己的脾气已经算是不错,然而鬼实在太多,我堪堪地,也hold不住。
但田若大师表现出了非常难得的耐心,或者早已经习惯,他一面对债鬼轻笑,一面认真地在纸上写写记记,把他们各种过分不过分的要求,一一写了下来,登记在他小小的本子上。
他在登记的时候,那只小鬼还骑在他的肩头,张牙舞爪,血盆大口地撕咬着他的身子。虽然并不能造成实际伤害,但身上跟着这么个东西,看着就觉得磕碜。而且,常年被这东西滋扰,精气神什么,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
我和织梦停在原地,规规矩矩,安安生生地田若把债鬼应付走了,他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朝我们恭恭敬敬地点头,说是换个地方交代问题。
然后,他把我们带到了一处稍微偏僻些的后院,这地方安静极了,不但没有人,连鬼都没有一个。如若用来说秘密,那自然最适合不过。
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有椅子有凳子,织梦寻了出地方坐下,我在旁边如坐针毡地站着,面上稍露出些窘迫。织梦甚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她之前叮嘱过我,让我在任何场合都要表现得非常厉害,尤其不能露怯。没想到只是一时出了点状况,我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被织梦嫌弃眼神一提醒,我才稍微地回过神来。只尴尬地冲他笑笑,赶忙收起了心里的胆怯,学着织梦的模样,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
虽然我的腿还在打颤,亏得面上绷得住,也没有被田若看出来。
田若将手背在身后,面上表情是大写的无奈。“我其实知道,这事情一定瞒不住狄小姐,您是覃奶奶的孙女,您什么样的阵势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厉鬼没有捉过,就我头上停着的这只,还有这一屋子的债鬼,肯定逃不过您的眼睛,我迟早,也得给您一个交代。”
“你不用给我交代,就算要,也是给你自己的。”我继续端着,说了一句对我而言,略微有些深度,稍微有些和我人设不大相符的话。织梦有些诧异地看了我眼,大概我这么拿错了剧本,也是不容易呀。
她对我,特别地刮目相看。
我这么说得田若一愣一愣,他听后更是连连点头,干脆果断。“是,是,是,狄小姐教训得是,您说得太对了,这最重要的就是无愧于心,做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
话说之后,田若果然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并未遮掩。
留在寺庙里的债鬼,是他最近几年在凡尘游走的时候,看到在外漂流沦落的小鬼,因为生前欠下恩惠无法偿还,只能滞留人间。他觉得小鬼可怜,于是将他们统统带回到了寺庙里,以另外一种方式偿还恩情,也免除了外面的飘零。每天他都会登记债鬼做的事情,等到他债务差不多偿还清楚之后,他就送债鬼下地府,再把小本子一道烧到地府,让底下的鬼差知晓,小鬼已经赎清了债务,可以轻松上路投胎了。
“那这只呢?”我点头将信将疑,织梦却把事情的注意力落在了那只缠着田若的小鬼,小鬼大抵听到我们在讨论他,转头用猩红的眼睛望了我们一眼,似乎要瞅个究竟出来。之后,又在默默地地把脸转了回去,继续啃食田若的脑袋。
它这已经欺负到田若头上了,只他还是无所谓,继续和我们谈笑风生,便当无事发生,还半开玩笑地解释说,“至于停在我肩头的这只,他不是债鬼,他是讨债鬼,不过他应该找错人了,我也问过他,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只他说不上来,只每天每天地缠着我,赶都赶不走。我拿着没法,索性将他留下,他问我讨债,便不能找别人了。”
讨债鬼是没有找别人,但于他,亦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光是想到每天都有这么个玩意在啃食我的脑袋,我就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田若是怎么忍下来的。
那他是大师嘛,就是要忍人不能忍,我半吊子肯定和人不一样。就这境界,我自问自己做不到,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赞,并且双击666。心里各种想法,汹涌澎湃,只脸上还绷着,非常浅淡地嗯了声。
这就算知道了?
田若以为我要把小鬼收了,连忙出言阻止,说讨债鬼只是瞧着模样狰狞些,其实还是挺善良的,跟了他这么久也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并未有太多的损失,所以希望我们不要赶尽杀绝,稍微放过下它。
讨债鬼听得懂我们说话,它陡然一下将身子转了过来,眼睛猩红猩红,锐利深沉。
它瞪了我和织梦一眼,虽然我很迟钝,但这个眼神的深意,我……我还是看得懂的。
讨债鬼让我们快点走,不要管这破事,而且它也不会领情。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夺走田若的性命,只是田若实在本事,它缺了一个动手的机会。
它没有了机会,肯定不会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