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冷汗涔涔,王太傅更是恨不得捂住儿子的嘴把他拖出去。
这是要了命啊!朝廷上下,谁不知道皇上对藏书阁被烧毁一事讳莫如深,一场宫廷意外,数万老祖宗留下的奇珍秘籍毁于一旦不说,还折损了一位世子妃,如今当朝世子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朝中党派林立,皇上心烦意乱,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捋他的逆鳞,可王麟倒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上明显已经动怒,他冷冷一笑,“这么说来,这止学不幸的憾事得怪到朕头上来?”
“小人不敢!”王麟重重叩首,咬着牙,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皇上!小人认为,藏书阁被焚一案的不幸不仅仅在于书籍被焚,而在于这背后隐藏的重重疑点!小人恳请皇上能够就此案重新立审!书不能白烧!世子妃不能枉死!小人以为,凶手另有其人,根本未曾死在当日的大火中!”
大殿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众人齐齐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皇帝点名,连累到自己。
王太傅颤颤巍巍地跌坐在地上,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他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儿子啊,怎么就这么糊涂!这皇宫里不可说的秘密多了去了,他怎能胆大妄为到直接戳破真相?
谁都知道这件案子另有蹊跷,可皇帝已经做了判决,哪怕真的另有隐情,谁也不敢公然挑战皇上的权力,说他错了啊!
皇上一直没有说话,王麟不敢抬头,只觉得冷汗涔涔,顺着后背蜿蜒而下。
可怕的沉寂过去之后,一道慵懒温柔的声音徐徐响起,“皇上,臣妾觉得,这位王公子敢明言直谏,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好男儿。皇上乃一代明君,必定会怜惜此等人才,让他常伴您左右,辅佐您的江山大业,皇上觉得臣妾说得对吗?”
丽妃这么一提醒,皇帝清醒过来了,没错,若是现在惩罚这个自找苦吃的家伙,只怕就坐实了自己心虚的传闻,还不如趁势一笑而过,不仅能博个明君当当,还能服众。
于是他怒气渐渐消散,淡淡地开口,“爱妃所言极是,朕刚刚只是考验他的勇气。王太傅,王麟,你们起来吧。”
王麟匆匆爬起来,想要搀扶一旁的王太傅,被他狠狠瞪了几眼,重重甩开,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挣扎了几次,才站稳脚步,告谢皇帝圣明。
一场风波匆匆结束,皇帝也没了看文章的心情,勉强挤出几分虚假的笑意与大臣们说笑了一番,便将目光挪向一旁的安昌。
“皇妹,文章也看了,人品也考验了,这些年轻才俊里,你便挑一个做未来的驸马吧。”言下之意,今日,驸马人选必须从这群人里确定下来。
安昌垂下眸子,尖锐的指甲紧紧戳进了手心,痛到令她忘记不甘,重新抬起眸子,眼中已然有了盈盈笑意。
“皇兄,臣妹选——“
“皇上!世子殿下驾到!”太监匆匆奔进大殿,一句话打断了安昌的话。
安昌又是惊又是喜,慌乱中直直的站起来,差点哭出声来。
他怎的会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丽妃相对而视,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慌。
有道是,做贼心虚,君紫的死,日日夜夜缠绕在皇帝与丽妃的心头,偏偏痛失爱妻,邢邵辰居然一直毫无动静,怎么说都不太寻常。
听闻闻名帝都的邢世子来了,王麟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大殿门口。
“宣。”
太监匆匆退下。
片刻之后,大殿处的帷帐飘飞而起,露出来人颀长的身高,他神色冷漠,宽袍缓带,行走间,裙裾如浮云流泻,飘渺得近乎要与倾泻进大殿的月光融合成一体。
他轻轻抬起手,优美修长的手掀开帷幔,露出近苍白病态的面容,徐徐行礼,“臣——参见皇上。”
皇帝愣愣地看着他,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反复翻腾,良久,勉强挤出一丝关切的表情,“爱卿,你的身子可好?我看你可是清瘦了不少。”
“臣一切安好。听闻公主殿下择婿,臣有一合适人选,特向皇上举荐。”他微微一笑,薄唇殷红,近乎染血,可眼中的凉薄之意令人寒心。
安昌眸光闪动,面纱下的表情紧张不安,他究竟想做什么?
皇帝显然也很意外,“哦?不知道世子想要举荐哪一位青年才俊?莫非他不在这大殿上?”
“皇上说得没错,此人,的确不在大殿上。臣恳请皇上准许此人进殿!”邢邵辰淡淡开口。
皇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邢邵辰微微侧过头示意,很快,一个人缓缓走进大殿,弓着身子,有些不安地跪下来,向皇帝叩首。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安昌的心就入坠冰窟,她震惊地看着换了一身衣服的共工,蓦地站起来,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共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丽妃伸长了脖子,打量片刻,依稀认出跪在下方的人正是安昌宫里时常伴她左右的太监,顿时吃惊地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