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大抵没有比时间更可怕的东西了,你以为很多事情都不会被时间改变,殊不知到最后,那些以为难忘至极的事情,最后都会消磨在旧时光中,变成一缕缕残破的记忆,再也想不起来。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
三年间,天下太平,太平到连位于千门关附近的漠北小村都安宁得无人前来骚扰。
冬去春来,暖风和煦,人们日复一日地过着牛羊长膘,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惬意生活。
都说时间难熬,可在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过得舒心快乐,只嫌时间不够多,不够让他们更快活。
莫忘尘就是这村子里的一员,可他跟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他长相平凡,性格孤僻,独自住在距离村口最远的一处庭院里,每天除了侍弄一些花花草草,写写诗,弹弹琴,对着天空叹叹气,或是早早回屋睡觉,就再也没有其他乐趣。
若是诗写得好,琴弹得棒,倒也算得上是一位才子,可她偏偏诗写得其烂无比,琴弹得连隔壁邻居家的牛都不愿意听,长此以往,村民们背地里都知道他喜欢附庸风雅,偏偏还不自知的毛病。
不过村子里的人都很善良,只道他一人独居,脾气古怪了一点也无妨,于是有人邀请他前来参加村子里的活动,可他对跟村民来往来并没有什么兴趣,宁愿呆在庭院里种花种草,也不肯出来与大家同乐。
这几年,皇帝在威远侯与邢世子的辅佐下,励精图治,渐渐的,世道兴旺起来了,村子里的年轻人该离开的都离开了,要么去参军,要么去外地做几样赚钱的买卖,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跟一些不愿意离开家乡的姑娘家,在这种情况下,适龄年轻男子就显得尤为可贵。
因此,明知道这莫忘尘不是啥好苗子,可李媒婆还是站在了莫家门外,起码他就是一名适龄年轻男子,而且未婚,无不良嗜好啊!
嘶哑难听的琴声令李媒婆痛不欲生,她掏出两团棉花把耳朵眼堵上,依旧抵挡不住魔音入耳,她皱起老脸,站在门口琢磨了半晌。
村口王大头家的闺女托她给说一门亲事,要求不高,只要是个年轻男人,长得不丑,愿意做倒插门女婿就成。
王大头在村子里有几亩田地,为人老实勤恳,他女儿王二丫也是个性格爽朗的丫头,待人不差,若是莫忘尘肯与王二丫见个面,彼此看上眼,那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事。
李媒婆说服了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踏进园子里,接受魔音的考验。
手刚触到门环,琴声止了,一个平静的声音随着风传来,“来者何人?”
李媒婆重重咳嗽了一声,“莫公子,是我呀,李媒婆。”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庭院,总觉得庭院里的摆设很奇特,虽说东西都很简陋,可摆放的位置,怎么说呢,透露着一股典雅,秀气的感觉,与村民们朴实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男人身材清瘦,肤色透着一股灰蒙蒙的暗黄,穿着一件简单的粗布衣裳,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说来也怪,莫忘尘这样睁大眼睛看她的时候,总会令李媒婆忘记他是一名成年男子的事情,他无形之中流露出一种类似孩子般的娇憨,天真,吸引得她有些挪不开眼光。
见她一脸痴呆地站着,莫忘尘抓了抓脑袋,有些困惑,“李媒婆,有什么事吗?”
“哦,”李媒婆从发呆中醒过神来,一拍大腿,总算把正经事给想起来了,“莫公子,不瞒你说,我今儿来,是来给你说一门亲事的!”
“亲事?”莫忘尘呆了呆。
“正是!”李媒婆喜滋滋地奔到他身旁,甩着帕子,眉飞色舞地说道,“还记得咱们村口王大头家那闺女吧?长得结实,爽朗,一看就是个会干活好生养的!她爹托我给她找个合适的上门女婿,我一想,正好你无依无靠,又没成亲,跟他们家凑成一家子,正好!日后生活有着落了,老婆和岳丈也有了,岂不美哉?王家还说了,不需要任何聘礼,只要你是真心对二丫好,什么条件都好说。”
李媒婆说得唾沫横飞,恨不得马上就把莫忘尘给拖到王家,让二丫那丫头见上一见。
莫忘尘一脸为难,“可是,我跟二丫姑娘平日不怎么相熟,再说,我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入赘也不能替王家分忧。媒婆,不然,你还是去找找其他合适的人选吧。”
“都找过了,从村头到村尾,就你最适合!”李媒婆不由分说地拽住了莫忘尘的手,把他从庭院里拉扯了出去,“莫公子,你就跟我走一遭吧,我保证,今儿天黑之前,这事儿准能成!”
李媒婆的一腔热血没有白费,此时此刻,王二丫就等着莫忘尘出现呢。
虽然她性格爽朗,可偏生就爱那文绉绉的人,一心想嫁给文雅的书生,听说李媒婆找了莫忘尘,王二丫的胸口立刻跳得飞快,匆匆打扮了一下就奔到约定的地点。
一株桃花树下,莫忘尘身影清秀,沉默地低着头站在那儿。
李媒婆悄悄踮着脚溜走,把空间留给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