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安自是不敢公然跟摄政王作对,只好强忍着满心屈辱,硬邦邦地走到莫忘尘跟前,不情不愿地道歉,又亲自到小商贩那儿买了一只兔子灯还给莫忘尘。
他确实十分畏惧邢邵辰,连八抬大轿也不敢再坐,慌慌张张地指使着轿夫们把轿子抬走,尔后如丧家之犬般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那名被唤作阿紫的女人得意地踮起脚,嘟着嘴哼了一声,“仗着有安昌公主的庇护,四处胡作非为,这种人,早就该教训了。”她目光明亮,神情娇憨如少女地指着不远处的花灯,嚷嚷着要让邢邵辰陪她去看。
莫忘尘呆呆地看着俊男美女,宛如神仙眷属的一对人与她擦肩而过,直到漫天烟花飞舞,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她才恍然惊觉,不顾一切地朝那两人追了上去。
上元节的烟花美得如梦似幻,所有人全都抬头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就连守在莫忘尘身畔的寒飞也满怀心事地抬头看着璀璨的天空,目光迷惘地陷入往事回忆中,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脏兮兮满脸枯黄的莫忘尘蹭到了邢邵辰和阿紫身旁,用力抓住了邢邵辰的手,拼命地拽着他朝人群外拖去。
“好美的烟花,阿辰,明年你还会陪我看烟花吗?”阿紫喃喃自语着看向身旁,蓦地怔住了。
原本站在身旁的男人,此时站着一个陌生人。
“寒飞,阿辰不见了!”她拼命挤到寒飞身旁,满脸慌张。
寒飞怔了怔,四处打量,脸色一沉,握紧了剑,飞快地闪出人群四处寻找。
莫忘尘紧紧拉着邢邵辰,带着他一路奔跑,他安静得像个孩子,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一处漆黑的巷子里,莫忘尘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弯腰喘息。
黑暗中,邢邵辰出乎意料地安静,一双漆黑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他,丝毫不像刚刚那个冷冽教训徐长安的摄政王。
他有些尴尬,慢慢直起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一时冲动把他带到这儿的目的。
“你认识我?”邢邵辰忽然问道。
“我……这帝都里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你吧,大名鼎鼎的摄政王。”他苦涩地低下头,轻声嘀咕。
“也对,”他自嘲地勾唇一笑,忽然又问道,“你拉我出来作甚?”
“我……我只是,”他咬了咬牙,窘迫地回答,“你帮了我,所以我想好好报答你。”
他微微挑眉,“你准备如何报答我?”仿佛为了给莫忘尘做个佐证,他悠悠说道,“十天前,有人说感激我,送了我一颗夜明珠,五天前,又有人说感谢我,送了我身上这件貂裘,你想要报答我什么?”
莫忘尘尴尬地低下头,浑身上下,凑在一起也没几两银子,他能报答什么?就是把自己卖了,这位摄政王也未必想要。
见他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邢邵辰淡淡说道:“既然你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拿你自己作为报答吧。”
他吃惊地抬起头,什……什么意思?
邢邵辰凝视着他,缓缓说道:“十日之内,处理好你的事,来摄政王府做我的仆人。”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他摸了摸脸,一脸不解。
他从腰间掏出钱袋,随手扔给莫忘尘,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眼中的仇恨,太过明显。”
邢邵辰走了,钱袋上带着他的余温和气息。
莫忘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再次相遇,更没想到,他竟然起了把自己收入囊中的心思,如今他是摄政王,权势滔天,什么样的人才得不到,为何让他进入王府做仆人?
就算去了又怎样?如今,他早就有别人了。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莫忘尘呆呆躺在客栈的床上,双眸直勾勾盯着房顶,半晌,他直勾勾坐起来,奔到镜子前打量着自己的容貌。
细眉长眼,突起的颧骨,满脸雀斑,长得这么丑,难怪邢邵辰看到自己,目光平静无波。
难怪他身边那个美貌的阿紫能够夺走他的宠爱与注意力。
“小二!给我提两桶水来,我要沐浴!”他打开大门,粗着嗓子吼道。
温吞的热气中,被盘起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他解开粗布长衫,露出胸前紧紧包裹的白色系带,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轻轻踏入浴桶中。
他缓缓把白色绷带扔出木桶外,拿出溶解易容药物的解药抹在脸上,轻轻把脸埋入水中,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的黄色面皮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千娇百媚的一张面容。
远山眉,眸光潋滟,樱桃红唇,肤色雪白,端的是美人如花。
君紫怔怔地看着水面的倒影,三年了,连她自己,也几乎快忘记她的真实容颜。
当年,秦梁带着她离开帝都,远赴靖州。
她知道,一旦跟他去靖州,从此以后,势必被他禁锢一辈子,哪怕他为她犯下火烧藏书阁的大罪,哪怕他欺君罔上,可她不爱他,即便跟他走了,也不过是彼此折磨。
倒不如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于是,中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