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病倒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变得如此孱弱,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微微显点咳,心中便没有在意,因为先前的感冒咳嗽这一类的病我从未吃过药,年轻人身体好抗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的咳嗽却如此难缠,我躺在四宿舍的床上,头晕沉晕沉的,苦楝花香的是如此浓烈,轻轻的呼吸之间香气便从鼻孔直冲天灵盖,然后聚集在那里使我的头好似香软的棉花糖,又似飘在天上的云朵。√我全身的毛孔也浸透在浓浓的香气中,不由得整个躯体都变得稀软稀软的。怎么会这样?我如是想慢慢的侧过头望向窗外,这时门却吱的一声开了,苑校长那魁梧的身影遮住了我的视线:“小张啊!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坚持啊!”苑校长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笑容,我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来道:“苑校长?哦!哦!我觉得没事,一会吃点药就好了”。苑校长伸出他那宽厚的大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那怎么能行呢?老师要是病了,我这个当校长的是有责任的,你就好好休息,我准你的假!”我很感动:“校长,你。。。。。。。”“不要担心工作的事,你就安心养你的病,你离家又远,就别通知家长了,省得他们着急,这样我马上派人去叫医生,镇上的霍医生开的方子还是很绝的啊!”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来,好像要在我的脸上找到什么东西一般“你这个病不是一时来的的啊!听我的,不看西医,那玩意都是治标不治本的,还是看中医!吃中药!”我的心突然温暖起来,苑校长那热乎乎的大手仍然攥着我的手,像父亲一样!
我很感动,准确的来说是很激动。因为苑校长使我想起了父亲,我的父亲虽然是一个农民,但他喜欢民间器乐,他年轻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各地都成立了文艺俱乐部。在大队的下,父亲参加了俱乐部,那个时候,乡下大多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除了种地还是种地,那里有什么娱乐?所以俱乐部的成立很受欢迎,在那一段时期父亲真是如鱼得水,颇有些大展宏图的意思。在我读到五年级的时候俱乐部被取缔,父亲变得很沮丧。在俱乐部十几年他已经离不开那些乐器了,那些鎬把、铁锹已经陌生的如同隔世了。那一段时间,每天晚上父亲便不见了踪迹,我便到他的朋友家去寻他,却没有找到,正当我垂头丧气的走到村南的田埂上时,一阵苍凉的三弦声随风传入我的耳朵。那时中秋将至,月亮已经变得像银盘一般,在黑蓝黑蓝的夜幕映衬下愈发显得银光闪闪。我向那边望去只见田埂上、草垛、柳树和柳树下坐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上都铺满了从上而下的润莹的光华。三弦声依旧从柳树下断断续续传过来,琴声呜咽,又大又圆月亮独自挂在空旷的天上,这琴声便如同从月亮上飘下来一般,随着月光落在荒凉的田野中,产生了无尽的孤寂与悲凉。我知道是父亲在那,但我却没有上前去喊他,柳枝的影子被风吹的散乱散乱的就飘在他的背上,风拂过我的发角,我的眼泪便从眼角滴落。那是我第一次不是因为打架或是挨骂流下的泪,在我少年稚嫩的心里第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伤感,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静静的听着三弦的声响。终于父亲转过头看到我楞了一下:“你怎么在这?”“我娘叫我来找你”,“哦!”父亲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我的跟前,用他那热乎乎的手拉住我向村里走去,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乡间的路上,我抬头看看父亲,天色黑暗看不清他的表情,耳边又响起田地里不知名的虫鸣,迎合着村里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吠声,我竟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幻了。
从那时起,不知为什么我就决定好好读书,力求跳出农门。读书期间周末也不回家,只有假期才在家短暂的停留。终于我考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却分配到江口镇来。其实我一直很纳闷,因为凭着我的成绩应该分在县城里,不知为何却到了一个镇中学,对此一开始我也愤愤不平过,但后来想通了,哪里不是工作?是锥子总会冒尖的!所以我在这里的一年间兢兢业业的工作,不敢有一丝懈怠,时间上抓得很紧,基本上也就是一个月才回家一趟。本来这周该回家看看父母,可是我病倒了,但庆幸的是有苑校长在,他温暖的大手握着我,总使我想起少年时被父亲拉着手回家的那个场景,使我无比的心安。
医生来了,这是镇子上的霍医生,年纪大概60岁左右,极瘦,八字胡倒是浓密的很,忽忽悠悠的挂在嘴上,每当他开口说话,那八字胡就像要掉下来似得。我虽然病卧在床,四肢无力,可当他用那枯枝一般的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时,我看着他的脸,竟然差点笑出声来。霍医生把手搭在我的腕上,抿着嘴一声不发,他歪着头用那两颗嵌在干瘪眼窝里的眼球望着房梁,突然,他的眼眶似乎猛地一张,眼球差点掉下来:“啊!”,“怎么样?”苑校长急切地问,霍医生转过头和苑校长迅速的对视了一下:“这个吗?属于分心劳神,外邪内侵之症啊!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啊,这个病不是大病,但要大养啊,我给你开几服药,每日酉时煎服,哦,也就是每天的傍晚7点左右,因为这个时辰正是阳气渐消,阴气上涨之时,你体虚神损,外强中干,此时形神最弱,我给你开的药,内含柏子仁、三七花,再加珍珠粉辅以蜂蜜调制提神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