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祠堂外,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马三阳眯了眯眼,说:“正大光明的公堂,该要说正大光明的话。许昌庆,你把话全都说清楚了。”
“是,大人,”许昌庆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说:“三月底的时候,族长家遇了白事,找到几名游方道士做法事。张氏凑热闹去看,结果被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勾了魂。第二天我就发现这个男人了。要不是她还怀着小孩,我早要打死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了!”
张雪娇悲愤地痛哭。
马三阳一直认定张雪娇是受害者,所以她总该是善良真诚的。却不想,她竟然犯了大忌!
许昌庆占了上风后,索性乘胜追击,“大人,张氏的奸情被小人发现后,她还有脸拼死护着那奸夫,也是因为这样,张氏才意外摔跤,把孩子给摔掉了。这件事稳婆七婶可以作证。后来,张氏仗着自己是个女人,到处叫苦叫冤。现在倒好,还在大人您面前大喊大叫,说我们许家杀了自己的女儿。这怎么可能呢!分明就是她心肠歹毒。请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不是的,你撒谎!”张雪娇气红了眼,泼妇一般怒吼。
“啪~”马三阳大拍惊堂木,“闭嘴,公堂上不得喧哗!”
张雪娇深吸一口气,“马大人,我们夫妻本是感情极好,在生下孩子之前,我们几乎都没争吵过,民妇又怎会与他人私通。更何况,大人啊!民妇当时还挺着九个月的大肚子,大肚婆总要被自己的丈夫嫌弃,哪还有魅力吸引别的男人。马大人,您说是与不是?”
“那么与你接触的陌生男人又是谁?”马三阳问。
“我,不知。”张雪娇咬紧牙关。
许昌庆指着她大喊:“大人她就是心虚了。我们都怀疑剪辫的妖人,就是那男人!但张氏打死不肯说出那男人的底细。说他们俩没奸情谁信啊!”
马三阳有些气恼,“够了够了!本官坐在这里,不是来鉴定许张氏雪娇与一名外乡男人,到底有没有奸情。许昌庆,你若没有实质证据能证明那男人,就是剪辫要犯,便给本官闭上嘴巴!”
说完话,马三阳扫视一遍在场人。
“为张雪娇接生的稳婆何在?”马三阳突然大声问。
一名头上扎着蓝巾的中年妇人,哆哆嗖嗖走上前来,跪地磕头,“民妇许陈氏,拜见大人。”
马三阳突然语气温和地问:“这位大婶,听你口音,是浙江人吧?”
妇人颇有感慨,“是的大人,民妇是浙江衢州人,嫁到苦岭关都快二十年了。”
“恩,在外遇到老乡不容易啊!本官也是浙江人。”马三阳立即笑着说。
“民妇是粗人,哪里敢与大人攀交情。”
“你做稳婆很久了吗?一直在苦岭村接生?”
“是的,苦岭村十岁不到的孩子,可都是我亲手接生的。“妇人满脸笑意。
马三阳点点头,“那你接生的手艺应该很熟练了。平时给人接生都要多长时间?”
她突然地骄傲起来,“别人接生要半日,我七婶来接生的话,最多两个时辰,肯定让孩子平安出生。”
马三阳问,“哦?那张氏怎么就生了三个时辰了?”
她很无奈地解释:“她是先天盆骨窄小,我当时使了好大劲道,才帮她掰开了。还好是来找我七婶,这要是换了其他稳婆,一天都不够生的。”
这位叫七婶的中年妇人,先是满脸得意,渐渐有些忧伤的神色,最后变成了惊恐。她自责到底都说了什么啊?!
“这么说来,接生的稳婆七婶,可以证明张雪娇确实生下过一个孩子。本官先不管孩子是男是女,本官就要问你们,孩子在哪里?”马三阳两眼一瞪,威严不可侵犯。
婆婆许蔡氏大叫:“大人诶,这个七婶不安好心,她撒谎!”
马三阳装作疑惑地问:“稳婆七婶,你是撒谎的吗?公堂上说假话,下半辈子可都要在大牢里过活啊?!”
七婶大惊失色,赶紧磕头解释:“民妇,民妇句句属实。我的丈夫许光春可以,可以作证。那天还有很多街坊都知道的!隔壁打铁的老横,来家里串门的三叔公。他们都知道张氏在我家生娃的。”
唤作七婶的许陈氏迅速衡量利弊,大约是以为犯不着不相干的事情惹了一身骚。也就顺着马三阳威胁的话语,服软了。
马三阳问许光春和隔壁打铁的老横时,他们本有些迟疑。但稳婆七婶反复强调了张雪娇确实在她家生孩子来着。两位也就顺着话锋,为张雪娇作证了。
张雪娇捂着嘴不停流泪,眼里满是对马三阳的感激。
良久之后,天空放晴。阴云逐渐稀疏,漏下几束夕阳的橙光。
“许蔡氏,速速交代,你将张雪娇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马三阳大喝问。
江逊看不过眼,插话说:“马大人,你这干问也不是办法啊!她若是杀了人,又怎会直接回答。要本官说,上刑吧!”
许蔡氏突然惊慌一下,浑身发抖地盯着马三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