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施戴上镣铐,站在马三阳面前。
马三阳坐在议事厅的太师椅上,握着手中的供词,惊奇地问:“怎么是你塞的木屑?为何?”马三阳推演案发过程时,一直认为,是死者杨旭画自己吞咽下木屑,以此来留下凶手的罪证。可事实是,那杨洪施故意往杨旭画嘴里塞木屑。
杨洪施眼神空洞,皮笑肉不笑地裂开嘴,“我想用木屑呛死父亲,他对我再坏,都是个优秀的木匠,我希望他死的时候,还能带走最美的紫檀木。其实,马大人何须知道这些,你已经证明了我是个弑父的凶手。这些细枝末节,干嘛去较真啊?”
马三阳原本有些教化他的话语,如今突然难以说出口了。
“马大人,父亲是我最尊敬的人。可我因为想要做出作品,想要成为最木匠,我的欲望使我杀害了父亲。我的双手夺走了他的生命,可他却爱我比爱自己还多。我不如不看那封信吧!不看,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不会内疚,也不会后悔!”
“可事实就是如此!你躲不掉的!”马三阳开口说。
杨洪施笑出声,“你以为你是神仙嘛?肉眼凡胎所见,距离真正的事实,又有了千差万别!呵呵,太自以为是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自以为知道全世界、自以为他人都是错的,或者,自以为这么做全是对方好。我是如此、父亲是如此,看来马大人也是如此。”
马三阳一怔,久久不敢置信。
杨洪施不再说话,他闭上双眼,眼泪却从缝隙中落下。
这个薄雾渐浓的早晨,可真漫长!
马三阳独自蹲在花园里,眼神穿越白沉沉的雾气,盯着一米开外的一株观音草,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杨洪施的话语,‘自以为知道全世界、自以为他人都是错的,或者,自以为这么做全是对方好。’马三阳心里头暗流涌动,久久不能平静。
虚洁缓缓走到马三阳身旁,与他并肩蹲下,手里递过去两份文书,“先生,这是两个和尚的供词。先生该站起身动动腿了,蹲久了,脚会麻痹。”
马三阳望了一眼虚洁期盼的神情,接过她手中的文书。才看了没几眼,马三阳便立即起身,大步跑回到房间里头。
一刻钟后,太阳正当头,雾气逐渐示弱。
“六合客栈。”马三阳带着麒麟,站在了客栈大门口。
马三阳往里走,“掌柜的,你们这儿可有住着一位,叫陈兴的生意人?”
掌柜的很客气地行礼,“是大名鼎鼎的马大人啊!小人见过马大人。”
“咳,你这儿可有个客人叫陈兴?穿素色长袍。”马三阳重现复述一遍。
“是有一位穿素色长袍的陈老板,他清晨就退房了。”
“他可有说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那倒没有。”
马三阳迟疑片刻,“他是独自住店的?”
“还有一个年轻人,他们总共开了两间客房。”
马三阳拱手,“多谢。”
掌柜的笑眯眯说:“马大人客气了。马大人年纪轻轻便能屡破奇案,我们老百姓真是有福气啊!”
马三阳实在疲于应付客套,匆匆忙忙离开了。
“先生为何这么着急赶来六合客栈?”麒麟问。
“我是真的糊涂啊!昨日见到那个陈兴时,只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没有怀疑他的身份。直到今早破获了杨旭画的案子,看到两份和尚的供词,才又想起来。这个陈兴,就是穿素色长袍的八卦教非爷,徐成非!”马三阳不无遗憾。
麒麟一愣,“穿素色长袍之人也少数,这样就能断定陈兴就是徐成非?”
“觉明的供词里说,总舵主非爷,原名徐成非,常年游走在安徽省各地。喜爱穿苏杭产的素色长袍,身后总跟着陈家双胞胎兄弟,陈兴、陈奋。”马三阳一边往回走,一边如是说。
“陈兴、陈奋?学生有些不明白了。”麒麟叹口气。
马三阳解释,“你可还记得那夜在飞峡沟底的山洞里,我们发现了两张床?”
“记得。”
“三个人为何只有两张床?”马三阳自问自答。
“就如同这一次开了两间客房一样。三个人开两间房,意思是至少有一个人是不睡的。尤其是陈兴、陈奋是双胞胎长得像的关系,他们不同时出现,便可以隐瞒是两个人的事实,也不足为奇了!再加上,徐成非在外都是用陈兴这个名字,常人又只认为,他们是两人同行,而非三人。由此可见,徐成非以‘陈兴’的名字四处行走,而陈氏兄弟却两人共用一个‘陈奋’的名字。这样就能很好的解释一切了。”
“原来如此!可是,徐成非怎么会告诉先生,他使用陈兴这个名字?如此,官府不就能探查到他过往的行踪了吗?”
“我在自我介绍以前,他怕是没有疑心我会是官府的人。”马三阳突然大笑,“哈哈,这人真是有趣!”
马三阳笑着往前走去。
此时,北街的富蕴茶馆二楼,坐着一位穿素色长袍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