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端起茶杯,先看一眼,后品一口,“茶叶挺直平伏,壮实匀齐,翠绿显毫。茶味高爽持久,含有花香。茶汤淡绿,清澈明亮。确实是好茶!”
“马大人对茶也有研究?”刘乐天一面问,一边为马三阳续茶。
“自小做过一些采茶的工作,听茶商聊天吹牛,多少学到一些。”马三阳握着茶杯又喝一口。
刘乐天与王知事都是一愣。他们早听闻坊间流传,马三阳乃是寒门子弟,却都以为是马三阳的靠山掩饰自己的身份而胡编了一些说辞。这一次,亲耳听见马三阳说着小时候做过的苦工,心里都是一颤。
“马大人查案势如破竹,莫非是与小时候做过一些工作有关系?”刘乐天将疑惑换了个名堂问出来。
马三阳立刻反应过来,也便笑笑说:“也有这可能。自小做过的工作很多,一开始帮助母亲抽蚕丝,后来在酒楼打过杂,最后才去杭州龙井村一带帮忙采茶晒茶。如今坐在这把太师椅上,嘴里喝着上好的黄花云尖,心里便觉得早已活了几百年。”
刘乐天顿了顿,忙说:“好茶从口入,却能贯彻身躯直抵灵魂。马大人聪慧通透,这好茶,自当给你喝的。”说完,他再为马三阳续茶。
王知事心里忧郁,“马大人经历坎坷,如今能在官场上耀眼夺目,真是令人佩服。”
马三阳拍拍王知事的肩膀,“喝茶!喝完了,就又要开工了!”
刘乐天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洗了把脸,整一个白净儿郎的模样,看起来比原先又要年轻几岁。
他在卷宗房里找出两本册子,“这是剪辫妖术案的涉案百姓的具体资料,人有些多,目前累计了二十七人。”
“二十七人?!”马三阳大惊。
“其实应该不止二十七人,只是很多都不来报案,我隔五天便会派捕役下到乡里去打听,之后再把新统计到的受害人资料补上去。三天之前的人数是二十七人。今日又会有增加了。”刘乐天说。
“这些被害人,为何不来报案?”马三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问。
“自然是他们,并非受害者,而是自愿剪掉发辫!”刘乐天的话像拳头似得,一下又一下击中马三阳的心脏。
马三阳立即反应过来,心里不免有些怕了。这与他最初的设想竟然不谋而合?!他当初也只是设想而已。倘若这些设想全都是真的,那么,这些个剪辫妖术案,就不只是妖术恐慌这么简单了!但是,马三阳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这种可怕的结论还不能与人提及。
“刘大人,三阳便在此地好好研究一番涉案百姓的资料,还请您行个方便,为三阳多找些蜡烛、油灯来。”马三阳拱手说。
“好!那马大人随意。乐天还要回去干活。”刘乐天拱手告辞。
马三阳走到房门口,望着刘乐天回到自己屋里,披上白日穿过的破旧衣袍,戴上两只袖套,急急忙忙往后院去了。不一会儿,下人送来了一盒蜡烛。
麒麟站在门口问:“先生,刘大人做什么活?”
“估计是给打包茶叶吧!”马三阳回身坐在书桌后,认真研读起案件相关的文书。
大约子时,小严肃拿了件外套走进卷宗房里。
“先生,已经子时了,您不能再熬夜了,身体吃不消。”他给马三阳递过去外套。
马三阳挥手披上外套,打了个哈欠,“再等等!”
小严肃看了一眼马三阳手中的东西,“先生!”他气急了大吼,“你压根没在看卷宗,你看的这什么鬼啊?!”
“嗨,你急什么。卷宗什么的全都看完了,我见桌上有本《黄花云尖录》拿起来看看嘛!小气!”马三阳埋怨说。
“我小气?!我又没说你不能看,但你不能熬夜看啊!”小严肃一把夺走了马三阳手里的书,挥挥手“现在,先生必须去睡觉了!”
马三阳竟然犟不过他,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心里很不甘地走回卧房去了。
麒麟朝小严肃竖起大拇指,跑着离开。
小严肃翻了翻手里的《黄花云尖录》感到特别得意。
天亮了,小严肃拿出一张纸,在纸上的“初二”两个字上划了一条斜杠,“已经是五月初二咯!”他深深叹口气。
“麒麟、虚洁、小严肃!”马三阳在外头大喊,“今日不做早膳,咱们去街上吃。”
马三阳又叫来王知事,五个人从西厢房里走出来。这时,他们看到后院的北面人群涌动。马三阳有些好奇,便走门框处往里瞧。
只见,支起的大棚底下,一方大灶台里烈火熊熊,柴火的灼热烤得灶台旁的人直冒汗。而灶台大锅里正在熬煮的,是通红而有些粘稠的液体——是红蜡!原来一旁用纸盒子包好的精美茶叶,需要用红蜡封口。人都在加班加点打包茶叶,忙得不可开交。
远处,刘乐天穿着昨日的脏衣服,坐在小板凳上,与一群衙役和妇女们一块儿包茶叶。
马三阳不再打扰他,转身上街去了。
马三阳从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