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阳一行与尹嘉铨在两江总督署门口汇合后,众人浩浩荡荡往北进发。
尹嘉铨独自坐在一辆宽阔的马车上,后头跟着的另一辆马车里,坐着两名能干的大理寺评事。六名侍卫分别骑着六匹骏马,前后左右,将尹嘉铨的两辆马车包裹的严严实实。
马三阳与陆志中、虚洁、小严肃坐在一辆马车里,跟在尹嘉铨队伍的后头。做了捕役的肖放赶马车,麒麟领着捕头管信,分别骑着两匹马儿在队伍末尾保护。
除此之外,萧龙也领着一班蒙面人,悄悄跟在马三阳后面。
一路顺遂,他们在六月下旬时候,来到了江苏北部,淮安府的清江浦。
他们还在淮安城里的茶棚休息时,尹嘉铨就特意与马三阳打了招呼,“马大人,咱们今晚就住在清江浦吧!”
马三阳疑惑,”刚到淮安就要出城?”
尹嘉铨圆脸笑得灿烂,“住在清江浦的江南河道总督,李宏,是尹某的同窗好友。既然来了淮安,自然要去看看他。”
“原来如此,那就早些出发吧!天都快黑了!”马三阳叮嘱。
他们起身,迎着夕阳的光芒,往淮安城的西边郊外去。
清江浦,以河道漕运发展而成的特殊城区,拥有天下粮仓的美誉。
马三阳坐在马车往外看,沿着清江浦河岸向前,一路的大小码头、船只劳工、妓院饭堂......真真是繁荣热闹。
在黄昏的橙色光芒之下,清江浦的街道像是画在黄色宣纸上的一副“民间百事图”。
小严肃也撩开布帘,“哇塞,太热闹了吧!哇,好大的糖人。”
虚洁拉过小严肃,“贪吃鬼,把头缩回来,一会儿有马车来了的话,你的脑袋就没啦!”
话音刚落,一辆散着浓郁脂粉气味的马车,呼啸着与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
“你大爷的,没长眼睛啊?”肖放指着远去的马车破口大骂。
小严肃惊呼,“算我命大!”
终于,他们一行人在一间名为“南河总督署”的大门下下车。
一名穿着黑色单衣的男子笑脸相迎,“尹弟!”
“李兄,别来无恙啊!”尹嘉铨难得的兴奋。
此人便是,正二品江南河道总督李宏,汉军正蓝旗人。
李宏面目慈善,却有一对招风耳,虽然有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反而与尹嘉铨年龄相仿。
李宏笑说:“昨夜便接到了尹弟的传信,为兄都等了一下午了。这位小伙子,就是尹弟你说的马三阳大人吧?”
马三阳行礼,“见过李大人,下官正是马三阳。”
“年轻有为,不错。来,二位里面请!”李宏侧过身子,非常客气地请他们进来。
尹嘉铨感慨,“与李兄一别,都有四年未见了吧!想当初咱们在书院里同吃同住一同读书,是何等惬意,后来又在京师同朝为官,隔三差五的,总能有小聚一番的机会。但自四年前,李兄你被调往外地起,我们还真的没再见过了。”
李宏笑说,“被尹弟这么一说,为兄真是惭愧,今晚咱们好好聊天喝酒,大大聚一番!”
……入夜,两位大人还真的喝得醉醺醺的,扯着嗓子聊天……
马三阳在小严肃的怂恿下,五人结伴上了清江浦的大姐。
正巧,他们在一处码头遇到了“祭河神”的仪式。
一方长供桌架在码头空地的正中央,桌上放满了一碟碟瓜果牛羊肉。在满桌供品的中央,一樽青铜炉鼎摆在那里,上头插着三支粗大蜡黄的大圆香。炉鼎左右还有两支白色红黄相间的长蜡烛。
供桌前,跪着一位头戴黄黑色道帽,身穿黄黑色道袍的长胡须男子。
他蠕动着胡须里的薄嘴唇,念念叨叨一些常人听不大懂的咒语,显得很神秘。
他忽然抬着长胡子起身,挥舞木剑,“河神吃饱喝足~”他抬手往河边一指,只见两名壮汉扛起一坛半个人高的酒坛子,撕开封口,“哗哗哗~”里头美酒全都倾倒进河水中。
“好香~”小严肃顶出鼻子闻。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醉人香气~
紧接着,那名道人指河高喊,“河神无敌~”
马三阳抬手擦汗,“这也行?他就不怕奉承了河神,得罪其他神?”
陆志中说:“你这叫拆台!”
众人大笑不止。
本来,这一次清江浦之行是很愉快的。但是,他们住在清江浦的当天夜里,稀里哗啦下了一场绵绵不绝的大暴雨……
马三阳半夜被雨水撞击门窗的声响弄醒,起床,打开房门一看。
只见暴雨像连成一片片的大瀑布,不给人事物以喘息的机会。就好像,天上有一条永远流不尽的长河,如今是要将大地也变成长河的附属品似得。
马三阳点亮烛台,照着烛光仔细往外看,只见门前花园之中,花草早已被雨水拍打得几近凋零,而地上,却积了约半尺深的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