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庄园春晖堂
见过孟公后,玉松柏来到春晖堂,玉家的当家奶奶翎二奶奶正在和玉家大总管玉根生对账。玉松柏被丫环领到了偏厅,端坐着。翎二奶奶对玉松柏从小管教很严,人前人后必须得体。而玉松柏也不负所望,成了翎二奶奶的骄傲。
“如果不是因为祭祀的事情,你父亲也不会放你回来。”翎二奶奶对于十载没归的儿子有些不满,“出外求学,东渡留洋,说是为了发展玉家的家业,玉家的家业重要,可是玉家的香火更重要!”
玉松柏上前迎着翎二奶奶:“母亲安康!”
翎二奶奶上下打量着儿子:“到比以前壮实了些!海子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你娶回来的媳妇就只是个摆设啊!子吟16岁过门,如今已经二十有六了,你想让她守着空房过甲子!”
玉松柏沉默着,17岁到北平上京师大学堂,21岁东渡日本,25岁学成归国,文汇报的两年记者,匆忙的十年,远离玉家的十年,他又回到了起点。
“子吟可是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她应该是你玉松柏长子的母亲。”翎二奶奶接过丫环递过来的茶,“不清不楚的,进不了玉家的门!阿娣,去把芹妈找来!”翎二奶奶打发了丫环,偏厅就剩下母子二人,她拿起案台上的一炷香,点燃,递给玉松柏,玉松柏接过,翎二奶奶打开案台上的暗格,原本挂鎏金福字的地方,出现一个供台,摆放了一个无字的牌位。
“上柱香,道声平安吧!”翎二奶奶说。
玉松柏三叩九拜。
西藏八宿邦达
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掩盖了一切。一只黑漆漆的手,从雪中挣脱了出来,皑皑白雪中,一个黑影爬了出来,急促的喘着气,呼吸着肺部需要的一切氧气。黑色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闪烁着,他尝试着站了起来,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记忆中的风蚀岩地貌,如今都被白色覆盖着。白色中有细微的颤动,他上前,把耳朵贴在雪面,“活着!”发出的声音很柔弱,可是却足够震动自己那颗微弱的心,他开始拼命的用双手刨着,冰冷的雪让原本冰冷的自己更加冰冷,他摸到了那个有温度的手,他加快了速度。
“啊!啊……”赵大树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冰冷的气体,从他的口中涌入,他睁开了眼睛,逆着阳光他仿佛看见了一双眼睛,那是神的眼睛吗?黑衣人把他从雪中拽了出来,赵大树麻木的身体,开始有了痛楚,“啊!”那是从他的左手传来,一滴鲜血如花滴落在白色的雪地上……
赵大树还来不急去查看自己的伤口,只看见前面数丈之远的雪在浮动:“还有活的!”他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黑衣人却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白雪上的那滴血花。
“唉!谁!过来帮忙!”赵大树呼喊着,黑衣人反应过来,上前和赵大树一起刨着,是马帮的人。
“一定还有……还有活着的!”赵大树仔细的搜寻着,他们三人就这样不停歇地刨着,找着,有已经僵硬的,也有残留最后一口气被拉回来的,有马帮的,也有那些藏人,此时大家的共同念头就是,“活着!”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后,赵大树终于找到了马锅头姜爷,不过身躯已经冰冷,赵大树捶打着姜爷的胸口,一边喊着:“姜爷,马帮的兄弟们还得由您带回家呢!您可不能就这么睡了!啊……姜爷…姜爷……老姜头!”
赵大树感觉自己鼻腔一股辛辣,双手有些颤抖了起来,黑衣人拿着鹿皮袋,递给了赵大树,赵大树明白了过来,扒开塞子,仰头一大口烈酒,然后往姜爷脸上喷去,其他人扶起姜爷的头,赵大树把烈酒往姜爷的口中灌去,酒大部分都流了出来,赵大树还是不停的灌,其他人帮忙,用烈酒搓着姜爷的身体,终于姜爷的手动了起来,然后是头,姜爷被烈酒从鬼门关拖了回来,大家欢呼着……
政和县茂源客栈
赵大树一睁开眼,一道黑影闪过,他翻身从床上跃起,一直追到大街上,寂静的街道,在月色下宁静如水,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道是幻觉!自己怎么进入这南方地带,变得迟钝了!他转身回到茂源客栈,此时才发现,客栈的大厅里,一人孤灯独饮。那人拿了一个新杯,斟上酒,说:“远方来的客人,为了今晚如此美的月色,共饮一杯!”
赵大树上前,在那人的对面坐下:“您怎么知道我是从远方来的!?”
那人笑了笑:“首先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您’,”他看了看赵大树的脚。赵大树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应该是脚上带着毛边的靴子,他笑了笑:“看来得入乡随俗了。”赵大树从余光中看见桌旁的那些喝完的空瓶,“兄台,思愁万千!”
那人笑了笑,端着酒杯来到天井,看着四方的夜空,还有那高挂的明月:
“月光光,秀才娘,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口一口塘,放个鲤妈八尺长,长个拿来煮酒食,短个拿来讨姑娘……”
赵大树觉得那人唱的这首歌谣,有些熟悉,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人也在唱着这首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