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庄园春晖堂(十七年前)
那是有些炎热的午后,十岁的玉松柏因为在日头下玩耍有些口渴,想着回来喝些水解渴后再去找玉穗儿他们。这个时段原本是翎二奶奶的午休时间,为了不吵醒她,玉松柏蹑手蹑脚,丫鬟、妈妈们也都趁翎二奶奶午憩时偷会儿懒,都躲出去了,所以这会儿的春晖堂寂静无比。玉松柏喝饱了水,又蹑手蹑脚的往外而去,正走到月亮门的时候,隐约看见了大梧桐树下坐着两人,他以为是躲懒的丫鬟妈妈,嘴角淘气的笑着,猫着身悄悄地靠近,想着在恰当的时候,吓她们一吓,随着越来越近,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大小姐,您总算有自己的孩子了!”其中的一人说,声音很熟悉。
“小松也是我的孩子!”另一人说。
“这不一样!您现在怀的可是真真的自己的骨肉。”那人停顿了一下,“松少爷,虽然乖巧,怎么也都是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更何况,他那短命的亲娘,并不是个善良的主儿,要不怎么会怀上他的。”
“阿芹,”另一人说,“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小松是我儿子,他那怀胎十月的亲娘为了生他,搭上了自己的命,这也许是命数。他娘和二爷之间的事儿,只有当事人能说得清楚,小松乖巧,不会像她亲娘那样的。”
“这可说不准!他亲娘的七窍玲珑心,说不定就遗传给了松少爷。这玉家的当家人吧,还是得出自大小姐您自己的血脉。”
“小松是个敏感的孩子,今天这些话,今儿说完今儿了,以后不许再说。”
躲在灌木丛中的玉松柏,全身颤抖着,翎二奶奶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敏感的孩子,从没有人跟他讲过这些,可是那鎏金福字匾额下的暗格里的无字牌位,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就算家中上上下下对他宠爱有加,但他从不越雷池一步,爱吃的东西,也只是吃一点,喜欢的玩意也得先让给其他兄弟姐妹,好脾气好人缘,可是九哥却笑他,太过乖巧!太过没个性!说他只是一味的委屈自己成全别人!而今天听到的这些话,一个十岁的孩子是乎懂得自己为何这么乖巧了!
翌日,午休时,他很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找九哥、玉穗儿他们,他在书房认真的练字,临的是柳公权的帖。
“阿芹!阿芹!”他隐约听见厅堂里母亲在喊人,“阿芹!”
他起身,很好奇母亲找芹妈做什么?“喵儿喵儿喵儿!”窗口越过一只虎斑猫,他上去抱过猫,逗耍了一下,又听见母亲喊:“阿芹!”他抱着猫来到厅堂,看见了母亲站在了一个木梯上,用鸡毛掸子在掸那个巨大的苏绣屏风上的灰尘,那是母亲娘家给的嫁妆,十分名贵,也是母亲十分心爱之物,灰尘都是她自己亲手清理,就算现在怀着孩子也是如此,不知是不是这个动作保持的太久了,她感觉自己身体不适,想叫芹妈扶她下来。
“喵儿喵儿喵儿!”虎斑猫叫着,翎二奶奶转过头看见了不远处的玉松柏,“小松!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玉松柏一愣,“我——我——在——书房——练字!”他突然结巴起来。
“你去叫芹妈过来!”翎二奶奶说。
虎斑猫被玉松柏抱得太紧,开始不悦了起来,在他怀里乱抓一通,玉松柏一声尖叫,虎斑猫的抓子在他的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从他怀中窜出,撞上了翎二奶奶的木梯,木梯被撞得不稳。翎二奶奶心一惊,身体往后倾斜,玉松柏本能的想去扶梯子,太过焦急,脚下一滑,绊到了梯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往后倒去,一阵巨响,终于引来了久唤未来的芹妈,翎二奶奶瘫倒在地上,裙子下一片鲜红在蔓延……
玉府上上下下乱成一团,玉松柏躲着那些慌乱的人群,玉松柏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身处在那数九寒天中,自己偷偷的往外而去,他远远的看见了玉穗儿,看见了她手中的甘蔗,他仿佛从严寒的冬天里看见了那温暖的太阳,“玉穗儿!”他喊着。
玉穗儿的甘蔗是为九哥掰的,他狠狠地甩开了玉穗儿,这个温暖的太阳也不属于他!
他就这样一直逃着,逃开这一切,走着走着过了康泰桥,出了玉壶镇,当他有意识的时候,看着荒草丛生的荒郊野外,耳边隐约的鬼哭狼嚎声吓得更是一通乱跑,那些疯长的荆棘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带血的划痕,在加上午后就再也没吃过任何东西,他的体温在身高,意识有些模糊,他总感觉身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他不断的被绊到爬起奔跑再绊到爬起奔跑……
直到筋疲力尽!窝在一个旮旯里,口中喃喃的念叨:“不是我!——我是——无——无心的——不——不是——是故——故意——意的!不——不是——是我……”
“知道!不是你!”他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是我!我这样做的!”那小孩说。
“你是谁?”他问。
“我是谁不重要,”那小孩说,“你只要知道,是我,我故意撞倒木梯的!”
玉松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说了,是我!”那小孩指着自己说,“跟你没关系!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