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婶一颗心忽地一下又落回了腔子里，忙咧着嘴笑了起来：“姨娘夸赞了。我家蔷薇这还是不会打扮呢，要打扮起来，半点儿都不会比她那堂姐差。”

“她堂姐？”珍姨娘故作不解。

刘二婶连忙上前应话：“就是在三少爷身边服侍的翠柳姑娘。我家蔷薇跟翠柳姑娘可都是吃我的奶长大的哩，这两姐妹哪里就会差多少了？不过是翠柳运气好些，先被主子看中了……”

“哦，原来是翠柳姑娘。”珍姨娘轻轻点了下头，“说起来，翠柳姑娘也是太太面前当红的人儿了，不然太太也不会放她进闻涛院贴身服侍三少爷了。怎么的，你们不去求那边院子的差使，倒求到我这玉烟院来了？”

蔷薇红了脸，有些讷讷地不知道怎么说话。刘二婶却一拍大腿大倒起苦水来：“姨娘不知道，这翠柳啊她就是个白眼儿狼！

当年她娘紧着当差，把她放到我这边带着，我是先把她喂饱了才喂我家蔷薇，要不是我这奶水足，她当年哪里能长得白白胖胖，一眼就被大太太那边相中了过去？

可她当了大丫环后，也没见照拂着我们几回，前不久还是我帮她绞线开的脸呢，开得脸上光光溜溜的，管教男人摸着舍不得放手的……”

聂婆子听她说得不像，轻轻咳了一声。

刘二婶一下子住了嘴，见珍姨娘似乎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着点头，顿时得了鼓励又继续说了起来：“她自个儿当了通房，成天缩在闻涛院跟三少爷挨着脸儿亲热，倒忘记了她还有个妹子一直在大厨房里打杂吃苦呢！”

蔷薇脸上臊热，偷偷拉了拉刘二婶的衣袖，刘二婶却一手抓住女儿，就势跟珍姨娘跪了下去：“我家蔷薇是个实心眼儿，老实肯做事，要是跟了姨娘，铁定比她那堂姐强！”

珍姨娘瞥了跪在脚下的刘二婶母女一眼，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这蔷薇长得模样清秀，也带得出去，瞧着性格不是那轻浮的，确实可以带在身边。

至于这刘二婶嘛，就用她来试探那边，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珍姨娘咯咯笑了起来：“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这强不强的先不说，肯跟着好好学就好。这会儿也要摆饭了，就让蔷薇先跟在红袖后面做吧。要做得好了，我使人去跟太太那边说一声就是了。”

珍姨娘这是……答应下来了？刘二婶喜不自胜，刚站直了身子又扑通跪下磕了几个头：“姨娘您就是个活菩萨啊，心眼儿好人又长得美，难怪老爷离不得您——”

珍姨娘抚着自己的脸颊自嘲一笑：“刘二婶快别说这些话了，什么离得离不得的，我现在就跟那脱气的花露似的，早没了香味儿了，哪里比得上你那个侄女！

听说翠柳姑娘可是一直住在闻涛院呢，三少爷这段时间一直没往三少奶奶听风院去，虽说是要用功，不过翠柳姑娘这就在旁边端茶倒水红袖添香的，指不定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红袖会意，故意有些酸地接了话：“啊哟，姨娘，那要是翠柳姑娘比三少奶奶还先怀上了，您说——”

“老夫人正愁着长房子嗣有些单薄，这要怀上了，铁定会护着翠柳姑娘让她生下来，”瞧着刘二婶眼睛骨碌碌地乱转，珍姨娘暗自好笑，只装着一脸的笃定，“你们等着瞧吧，翠柳那里要是真的有了，老夫人一准儿会拨个院子，给翠柳找个亲近的嬷嬷当管事嬷嬷，贴心好好服侍着！这可是大房的头生孙子呢！”

给翠柳找个亲近的嬷嬷当管事嬷嬷？这人选——刘二婶立即拨拉起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来。

府里没有让亲娘来服侍的例子，翠柳要找个亲近的嬷嬷，她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虽说翠柳现在只是个通房，可是要是生了庶长子，长房的第一个长孙，铁定会抬姨娘的。在姨娘院里当管事嬷嬷，那月例听说是好几两银钱呢，可比她现在外院打杂好上几十倍！

刘二婶越想眼睛越放光，瞧着蔷薇这边安顿好了，一溜烟儿地就往外院蹩去了。

红袖使人看着，回来偷偷禀报了珍姨娘：“姨娘，看门的小厮说是亲眼看着刘二婶往闻涛院那边去了。”

珍姨娘挑了挑细眉，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和青芽两个都注意着点儿，这段时间，多关心关心蔷薇。她一个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多照顾着。”

有了蔷薇这条线，不可避免的，刘二婶就会常往玉烟院来；刘二婶这个人，自己只要稍加引导，不仅能从她的嘴里知道些东西，更是能间接地让她用自己的主意影响到翠柳那边去。

李蕙娘自以为能将闻涛院守得铁桶一般吗？她嫁过来就是正室嫡妻，也太不明白一个通房的心情了。刘二婶虽然是个粗人，只要用好了，用刘二婶将翠柳引到她的掌心中，只是时间问题。

最坚固的城池，从来都是从内部开始被攻破。总有那一天，她会看着李蕙娘哭倒在她面前！珍姨娘舀了一勺鲜美的桃花虾粥放进嘴里，品味似的眯起了眼睛……

蒹葭院。

沈明友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头，勉强咽下了一口桃花虾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