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颇有些讲究,都认为妇人的经血带了秽气,会污了男子的气运;特别是沈明友这种翻过年就要赴考的举子们,更是比别人忌讳一层,生怕会被坏了运道。
听到梁绮琴这么说,沈明友迟疑了一下,又收回了迈进门的腿,只转身向知绿发话:“你快去看看,远江怎么还没把大夫请过来?”
知绿连忙往外面跑,片刻功夫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少、少爷,大、大夫请来了!”
虽然一直在沈氏医馆坐堂,李大夫以前也从来没有这么频繁地往沈府跑过。一进房间闻到血腥味,李大夫脸色就变了变,急步上前只一把脉,就一口诊断了:
“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位……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刚刚小产了,而且还有小产后的崩漏,时间拖得有些久,这人能不能救回来,在下只能说勉力一试了!”
真是小产!流苏怀过他的孩子!沈明友心里只觉得“哐”的一声,像是砸了汤盆儿似的,一地的狼籍淋漓。
当初母亲把流苏放过蒹葭院的时候就说过,看面相就知道流苏是个好生养的,又暗中找人算过,是个宜男相;他和梁绮琴成亲快五年,梁绮琴肚皮没有半点儿消息,流苏给他当侍妾才多久?这就有了消息了,只是怎么偏偏没留住呢!
早知道,前两天流苏被梁绮琴小惩的时候,自己就该护住她啊……沈明友心里好不懊悔,急忙跟李大夫一揖:“李大夫,还请你多多尽力!”
李大夫忙点了点头,取出了自己的银针往流苏头上几处穴位扎了进去:“大少爷,这针灸还要段时间,你看你这里是不是先在外面等着?”
“好,好。”沈明友张口应着,顿足出了房间,就在旁边的一间厢房里坐下了。
梁绮琴忙跟了进去:“爷,这赵姨娘有了身子也不跟妾身说一声,不然妾身早早就派人去请大夫来了,怎么会捱到这个时候——”
“砰!”一只茶杯在梁绮琴脚边猛然砸碎,惊得她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正想进来的奉茶的鸣玉忙止住了脚,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远远站在门外守住了门。
沈明友一脸阴沉地盯着梁绮琴,脸上的肌肉因为气怒不住抖动着:“梁绮琴,是你蠢还是你以为我蠢?流苏会小产,我不信你根本不知情!”
这女人实在头发长见识短,自己五年了都没见过半个蛋的影子,还要毁了别人要下的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那么一批同窗,多少人家里的儿女都成群了,可他呢?
自己喝了多少药汤都生不了,偏偏还善妒!当初在曲城的时候,就有些议论是不是他不行,梁绮琴明知道他的名声不能有半点污损,却依旧使着性子害了他的后嗣——
“爷,妾身确实不知情!”梁绮琴梗着脖子一口就咬定了,“你不能为了赵姨娘一个贱婢就如此污蔑我!”
“好好好!”沈明友气极反笑,“我问你,你要是不知情,前些天你为什么好好地突然要罚流苏在烈日里跪了两个时辰?”
“那是赵姨娘没服侍好我用早膳!”梁绮琴气得磨了磨牙,“侍妾服侍主母,天经地义,哪家不是这样?偏到了爷这里就稀罕起来了!我一个堂堂正妻,还训斥不得一个不守规矩的姨娘了?还是说,爷打算宠妾灭妻?!”
见梁绮琴牙尖嘴利,还倒打了自己一耙,沈明友忍不住一阵冷笑:“那后来服侍流苏的丫头三番两回来找你,跟你禀报流苏身子不舒坦,你为什么不给她请大夫?!”
“当时我也过去看了,赵姨娘气色红润,根本就没有什么病痛的样子。我哪知道她已经坐了怀,还会没怀住小产?”梁绮琴更是说得理直气壮起来,“她以前就恃宠而骄,装病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就是想着爷去看她嘛,我当然以为她又在故伎重施,想拐着爷放了她的禁足了!”
沈明友冷冷盯着梁绮琴,见她说得一派俨然,突然重重一个耳光就劈了过去:“你要是生得出来,别说生儿子,就是只生了个女儿,今天我也会二话不说,就是流苏死了,我也由得你作!
可你嫁给我快五年,你自己算算我在你房里歇了多少夜?要能生,你早生了!拖到现在也半点都没有消息,如今好不容易流苏怀上了,要是生下了,就是我们二房第一个孙嗣,是我们嫡支第一个孙嗣,你知不知道这个孙嗣在老夫人那里会有多大的分量?!
到时你去母留子也好,把流苏远远打发走也好,完全可以把这个孩子认在你的膝下养作嫡子;可你呢?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这是要我二房这一脉绝嗣吗!”
梁绮琴被沈明友暴怒下掌掴的那一巴掌打得脑袋嗡嗡响,一手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颊,心里的怒火也滋滋烧了起来:“沈明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不出了?!
是,我现在是在喝药调理着,可你呢?你怎么不好好算算你在我房里到底歇了几个晚上?
在曲城的时候,你成天价的不是赴宴,就是请客,哪回回来不是醉醺醺的,你醉成那样,睡在我房间里跟不睡在我房间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善妒?我善妒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