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夏和陈皮守着人搬嫁妆,柚子走出来向沈明涛一福:“沈三少爷,请。”
沈明涛咬着牙昂头走了进去,焦嬷嬷怕他吃亏,和墨竹一起紧紧跟在了他身后。
元静姝已经在正厅里摆好笔墨、朱砂印泥等着了,见沈明涛进来,伸手往那张桌案一指,也不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明涛顿时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浑身被看得难受,连忙大步走过去,拈笔蘸墨一挥而就,很快就写就了两份。
吹干了墨,签下自己的大名,沈明涛又伸出大拇指沾了印泥摁了手印上去,接过墨竹递过来的手帕细细揩净了手,目光阴鸷地盯着元静姝:“和离书我已经写了,你之前说的事,可赌誓一定会做到?”
“你是说不会对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事?”元静姝莞尔一笑,“诸天神佛在上,我元静姝起誓,关于锦城沈——”
沈明涛怕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连忙喝住了她:“行了,你自己知道厉害,好自为知就是!”怀着一肚子闷气将那块手帕恨恨扔在了地上。
元静姝暗自撇了撇嘴,伸手取近了一份和离书一看,只见上面几行行书大字:“锦城沈明涛,有妻元静姝,因结缘不合,反目生嫌,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莫如两宽和离,各还本道,此后各自婚嫁,再无争执。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沈明涛,成德二十三年八月二日于锦城。”
猫鼠相憎,狼羊一处?还真是会形容!元静姝腹诽了一句,仔细看了无误,提笔在立约人旁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摁了指印,将两份和离书一起折了起来交给了旁边的陈皮:“陈皮,你腿快,拿着这两份文书赶紧去衙门里上档。”
陈皮连忙拿着文书飞快地跑出去了。
如今老百姓之间夫妻和离,写下和离书后夫妻各执一份就行了,去官府记档要交契金,不过盖了官府大印的也才更保险。元静姝可不在乎那几个小钱,她要的是沈明涛别想着反悔。
沈明涛哼了一声:“小人之心!”
不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既然写下了和离书,现在只想着把元静姝弄死,怎么还会在乎官府记档的事?
元静姝倒也不恼,张口就应了一句:“不得不防!”见沈明涛脸上怒气涌现,又生生压了下去,心里暗哂了一声,面上装作客气,“沈三少爷可要用茶?”
“元娘子如此精通药理,我可不敢喝你元家的茶,谁知道里面会加些什么不该加的!”这会儿是在元家不是在外面,沈明涛不用顾忌太多,语气很是尖酸起来。
元静姝呵呵一笑,自顾端了茶喝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不就是和离吗,这女人是高兴得疯了吧,这会儿吟什么诗?!沈明涛嗤之以鼻,转身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这才突然醒过味儿来。
这是前朝一位大诗人与禅师打得谒语,心中有佛,看人如佛,心中存秽,看人如秽……元静姝这是拐着弯儿在讥讽他才是小人之心——
沈明涛气得腾地站了起来,瞪眼指着元静姝刚想说话,元静姝已经抢先问了出来:“怎么,沈三少爷改了主意了,又想要喝茶了?”
元静姝的茶,他还真不敢喝!连海玉晶和孽生花这样的药元静姝都能辨出来,也不知道给他准备的茶水里会暗下什么样的药!沈明涛刷地收回手又重新坐了下去,恨恨重哼了一声:“牙尖嘴利,毫无半点妇德。”
“妇德这东西,我嫁进沈府前还是有的,不然当初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也不会夸我‘贤淑温顺,堪为佳媳’了,可是如今才短短几个月,却被沈三少爷说我没有半点妇德——”元静姝漫不经心地一笑,看向沈明涛,“沈三少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元氏太狡诈,沈明涛怕说多了自己一时忍不住气,漏出什么话头子来就不好了;索性如河中老蚌一样,紧紧闭拢了嘴。
小天在元静姝脑海里嘿嘿笑了起来:“别说妇德这玩意儿元元你本来就没有,就是节操,也早就掉了一地了!”
“我节操掉了,好歹还能捡起来吹吹灰继续用,总比你根本不知道节操是什么要高大上多了!”反正坐着无聊,元静姝不介意跟小天斗斗嘴。
小天索性一赖到底,睁着一双看起来无比天真无邪的大眼,扑扇了几下含着手指头问了出来:“节操是什么东东?能吃吗?好吃吗?”
拥有庞大数据库,就连某某心经秘戏图本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天装出了这么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实在是想让元静姝吐他一脸!干脆起身到外面看着人清点她的嫁妆去了。
四十几抬箱笼一一排列,差不多将元家的院子摆了个满当,有了小天在脑海里照单念着,元静姝让又夏每打开一口箱笼就直接报出了箱子里应该装的物品,让跟着出来的焦嬷嬷微微一惊:这三少奶、哦不,这元娘子记性也太好了!
要是元娘子把这记性用到记仇上……焦嬷嬷正在想着元静姝上午的时候到底在大太太耳边说了些什么,才让大太太脸上失色,答应了让三少爷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