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如果我背你走,你会介意吗?”明台不等她答话,接着说,“如果你说介意,我就选择把你永远留在这里。因为,我从来不冒险。”
程锦云想,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居然说自己从来不冒险。
她笑起来,笑意中藏着讽刺。
“你笑了,我就当你答应了
明台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程锦云双手搭在他肩上,手上那只飞镖犹在明台耳边叮当响,明台背起锦云,说:“惠子小姐,很荣幸成为你危险旅途的伴侣。”
程锦云淡淡地一笑,附在明台耳边说:“劳烦小野君身负重载,愿为惠子杀身弃命。”
嘴上没什么便宜可讨,明台也就莞尔一笑,过去了。
山野中,明台背负锦云,快速行进,他的脚步在风声中回荡,明台想着自己分明是握雾拿云、得胜凯旋,现在居然背着一个不知真实姓名的女子穿行在寒冷的夜底,一副败归形状,不觉好笑,脚步虽然沉重,心却异常轻松,就这样在茫茫旷野中渐行渐远。
上海,新政府办公厅。
深夜,整幢办公楼的灯,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亮了起来,一处接一处的电话铃声骤响,伴随着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接电话声、电台滴答声、英文打字机的敲击声、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新政府办公厅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汪曼春穿着海军军装,脚步如飞地从楼梯上走来。
她想着,此刻的明楼最需要人去安慰,需要女人在他的身边。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明楼倦怠地强撑着身子,双眼凝视着大玻璃窗外……透过被大雨冲洗、雨水淋击的窗户,外面的一切不是愈来愈模糊,而是愈来愈透明。
专列,火龙,血肉横飞,飓风霹雳,万钧雷霆。
他心底的振奋是无声的,重锤出击,要让一种“畏惧”、“恐怖”植入侵略者和汉奸的神经,永世惊魂。
这才是他要做的!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明楼的一个秘书张口结舌地想解释,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明楼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
汪曼春扑进了他的怀抱。
“师哥。”她看见明楼一脸倦容,僬悴不堪,心疼难忍,泪水像是决堤的口子横冲下来,不是泪,纯粹是雨,水漫了明楼的前胸,从衣领到肩袖,无一不被她的泪水给“洗劫”一场。
明楼沉默着,注视着汪曼春的刘海和泪眼,他抚摸着她的刘海,说:“你知道今夜意味着什么吗,曼春?”
汪曼春哭泣。
“意味着,暗杀活动从秘密到公开!从半遮半掩到明目张胆!不再是秘密战线上的暗战,而是主战派向主和派的公然挑战!不惜滥杀无辜,实施暴力手段!其实,说穿了,杀戮是战时的常态,和平宁静才是意外!”他慢慢推开汪曼春。
“我们的战线连亘五千里……千古未有之惨绝人寰。”他举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精美的咖啡杯,往青砖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杯子被摔得粉碎!
门外,数名警卫奔来。
“出去!全都给我滚出去!”明楼扯着嗓子吼叫,带着从未有过的暴躁和震怒。
警卫们灰溜溜地出去,再次关紧门。
“师哥,你别这样。”汪曼春说,“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她话音,分明有了什么具体打算。他心底一下千回百转地打了一个个问号,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
不宜主动,宜观望。
“曼春。”他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说,“其实,我真舍不得你出来做事。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即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受不住他的眼神,心都被他捣碎了。
“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
“师哥,找到了秘密电台,不论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都为我们破获反政府组织打开一个缺口。”
“曼春。”明楼昂起头,说,“你真是女中豪杰!有了你的辅助,我相信,我明楼无事不可成!挫折是短暂的,而利益是长远的!”
“师哥。”汪曼春终于看到明楼脸上的一缕微笑,尽管这微笑带着几许神秘,几许朦胧,但对于汪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