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怅然呆立。
的确,“樱花号”专列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形如铁桶,滴水不漏,结果是全军覆灭。自己曾经跟他提过秘密电台,转瞬间,秘密电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死了这么多新政府官员,而明楼却毫发未损。
汪曼春的手心、脚底同时抽搐起来。
推断很复杂,答案很简单。
他就在自己身边。
她不愿意用“鬼”这个字替代“他”,因为,汪曼春的性格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有亲眼看见明楼出卖自己,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教唆和“好意”的预警。
她还轮不到什么南云造子来改变自己的人生,何况一个小卒子“孤狼”。
“明镜的事情,我会抓紧处理,争取能够顺着这根藤摸到共产党的瓜。至于明楼,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请南云课长放心。”汪曼春转过话锋,对“孤狼”说,“你很有潜力,希望你将来为我提供更为精确的情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夜晚,霓虹灯灯光闪烁,霞飞路上的华东影楼还在营业。明台拎着皮箱和于曼丽推门而入。
郭骑云正在给一对母子拍照。他回头看见二人,问:“新婚夫妇吧?”
于曼丽怔着,居然呆了。
明台笑着说:“好眼力。”
“你们先去试衣间换衣服吧。”
“好。您先忙着。”明台随手拉于曼丽进入试衣间,顺手把皮箱搁在墙角里。
于曼丽有些不自然,明台没注意她的表情,他还真的在试衣间挑选着各式各样的礼服,对着穿衣镜比画。
“曼丽,好看吗?”他问。
于曼丽微笑,明台对于服装的品味向来是很高的,加之他本身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简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很有品味。
明台也给她选了件婚纱,说:“你试试这一件,管教日月无光。”
于曼丽笑起来,第一次对着婚纱笑。她把那件婚纱拿在手里,紧紧拥着,仿佛既亲切又温暖。
外面传来郭骑云的声音,“好,靠拢一点点,对,跟妈妈亲亲,好,”郭骑云钻进黑布里,“好,保持笑容。”他按下照相机快门。
明台穿了一身燕尾服很帅气地走到照相馆布景前,他随意拨了下头发,昂着头,摆了一个很绅士的姿势。
郭骑云送走了照相的母子,回头关闭了照相馆,顺便把窗帘也拉上了。明台能够感觉到郭骑云对自己到来的紧张和不良情绪。一个下属的重要素质,模糊之中有端倪可察。
郭骑云敏锐、感性、多疑。
于曼丽走了出来,她并没有像明台一样换了衣服,她把不属于自己的婚纱给挂回原位了。
“组座,您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于曼丽是报务员,从今天起,她会住在这里,以你妻子的名义。”明台坐在照相馆专用的凳子上,跷起了修长的腿,看上去漫不经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跟您说过,我有女人。”郭骑云对明台强人所难的做法,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满。
“你女人是自己人吗?”明台问。
“不是。”
“不是。你把一个不是自己人的女人放在上海站a区行动组秘密电台所在地,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你的上司,我真的是很佩服你的胆色。”
郭骑云知道明台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说:“我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每天都可能面对死亡,我需要女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我跟你谈的是工作,不是生活,更不是爱情。”明台说。
于曼丽听到这个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插言了。她走过来,对郭骑云说:“郭副官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男欢女爱。”她语气淡漠。
“我对你没有恶意”郭骑云向于曼丽解释。
“有恶意也无所谓。”于曼丽蹙着眉角,显然她不是不领情,她是真的无所谓。“我去准备呼叫2号线,等候重庆的最新指令。”她转过身,问,“郭副官,电台在哪里?”
郭骑云叹了口气,看看二人,似乎没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郭骑云说:“你跟我来。”
明台站起来,他的余光目送着郭骑云和于曼丽上楼的背影。明台对电台没有占有欲,他对掌握第一手情报有超强的控制欲,他觉得他对谁都不放心,除了于曼丽。
明台在楼下煮咖啡,他在等待于曼丽一会儿向自己报告最新的重庆电文。
而此刻,跟随郭骑云进入密室收发密电的于曼丽,却面临着突如其来的艰难抉择。
一张令于曼丽难以置信的电文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是不是真的?于曼丽额头沁出汗来。
因为这绝对是真的。于曼丽自己听译的电文。
她现在知道郭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