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绮蝶的心在微微地颤抖,又是黄金酒,只是这次这杯黄金酒,是她父皇给自己准备的。她也很好奇,昔日都是看着父皇赐给别人黄金酒,或者赐死。当直面死亡时,端起这杯黄金酒,父皇的手是否会颤抖。
她默默盯着父皇面前的黄金酒,国已破,家必亡,她只能忍耐再忍耐,除此之外再做不了什么。
传说中冷酷无情的年轻君王,俊朗的容颜令人不敢直视,带着天生的威仪,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
庄绮蝶盯着司徒紫玉天神般的容颜,目光幽深如无尽的黑夜,恨,却是无奈。
司徒紫玉显然也看到了磐石帝桌案上摆放的黄金酒,唇角讥诮的笑意更浓,他很想看看,当端起素日赐给别人美丽到窒息的黄金酒时,磐石帝的手,是否会颤抖。
磐石帝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昔日威严的脸庞皱纹堆磊,目光黯淡颇有英雄迟暮的味道。
磐石帝瞪视眼前的酒杯,白玉为杯,黄金为酒,最为尊贵香醇,美丽的黄金酒,这是他昔日赐给皇族和够品级的嫔妃们,有皇家尊严死法的东西。
飘荡的醇香中,隐藏死亡的狞笑,美丽的黄金液体,是死神最后的礼物。
他伸手,抓住了白玉杯,金黄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轻轻地荡漾,星星点点的金色,如同金子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耀眼生辉。
磐石帝眯起眼,似乎被这死亡的光线刺疼了眼睛。
司徒紫玉的目光,仍然带着说不出的讥诮,凝视在磐石帝的手上,他在看,磐石帝的手是否会颤抖,是否会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
庄绮蝶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凝视着父皇的脸和手。
她承认自己不想死,畏惧死亡,却不为此感到羞愧。因为她早已经有了宁愿卑微地活着,对盈国皇家尊严之死不屑一顾的觉悟。
黄金酒在她的眼中,很可笑,可笑到一定的程度。
小小的白玉杯,似乎有千斤重,磐石帝感觉到手中一小杯黄金酒,是如此沉重,似乎再也无力举起酒杯,把这杯自己多年珍藏的黄金酒,一饮而尽。
“此酒,埋于金莲树下五十年,从朕降生时便埋了下去,今日方取出。”
磐石帝有些苦涩地说着,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又似乎是在说给别人听。
庄绮蝶唇角牵动,似乎在抽筋,盈国每一个皇族,出生后都会埋下一小坛黄金酒。酒坛只有拳头大小,因为黄金酒难得,一杯足以致命。
大殿上,一片寂静,只有司徒紫玉寒星般的眸子,俯视着磐石帝。
“好酒,记得昔日,你也曾用此酒赐给朕,今日此酒可是有些苦涩吗?想必你还没有尝过黄金酒的味道,但是朕可以告诉你,黄金酒是什么味道。”
磐石帝抬起头看着司徒紫玉,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意味:“你不曾喝过此酒,如何会知道此酒的味道。”
“因为,替朕喝下此酒的人,告诉了朕此酒的味道。”
司徒紫玉脸庞冷峻如寒冬的一块冰,没有丝毫温度,略带紫色的眸子隐隐闪过一抹浓重的伤痛,昔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一幕幕令他痛彻心腑的回忆,令他的心抽搐般疼痛。
司徒紫玉眼中深切伤痛,让庄绮蝶感觉到在这位暴君的心中,隐藏了太多的伤痛和不堪回首的往事。
“看样子父皇和他以前是认得的,还有恩怨,只是我深居后宫,不曾知道此事。”
她有些好奇,想听司徒紫玉和磐石帝再多说些话,从中得知二人昔日的恩怨。
“启禀皇上,罗峰请降,绑缚盈国太子、皇子以及公主数人,请求皇上恩准纳降。”
庄绮蝶的心再一次抽紧,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预兆,伸长了脖颈向殿外看去,她是在看,她的弟弟是否会在罗峰献出的人中。
“看起来,如果人太少,你可能会嫌不够排场,那么朕便让你这位最后的帝王,死前的排场大一些吧。”
司徒紫玉冷冽地笑,庄绮蝶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可以冷到冰封的温度,一个男人的笑,可以比太阳更加耀眼,却是令她的心,沉到最底升起无尽寒意。
第一眼看到他从远处走来,便带着令她不敢直视的威压,令她心神都在颤抖。即便是在以冷酷无情闻名的父王面前,她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殿外押进来些人,为首一人,身上穿着银色的软甲,剑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闪动着光芒,正是磐石帝最为宠信的侍卫统领罗峰。
罗峰进入大殿,向司徒紫玉跪了下去:“罪臣罗峰归降来迟,请皇上恕罪,罪臣万死尤轻。”
罗峰深深地拜了下去,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匍匐于地。
庄绮蝶心中一寒,若是罗峰都归降了,还有谁会忠于磐石帝,忠于盈国?
随后,一些人被推了进来,昔日的皇子公主,神情狼狈,脸上满是惶恐,战栗着纷纷跪倒在地。
“罪臣庄天佑,叩见皇上,归降来迟,请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