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阁里的动静之大,几乎凤来宫所有的内侍都被惊动了,小梨自幼深宫长大。大风大浪见惯了,候在门外的她虽说看不见,但猜也猜得到。
若皇上和皇后吵架的事情传了出去。怕又是一场流言蜚语,赶紧挥退了其他宫女和内侍。
才安排妥当。风怀轩就摔门而出。小梨想行礼都没来得及,那朵明黄已经穿过侧殿往宫苑里飘去。
“皇上——”小梨顿感不妙,赶紧追了上去。
听到小梨的呼唤。风怀轩稍稍顿了一下,停步。
“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小梨乘机一个箭步拦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下。
风怀轩那张冷俊的脸沉黑地能挤出一团水来。“先起来。”声冷沉沉,听不到半丝柔意。
“谢皇上。”小梨战战兢兢地起身来,怯怯地睨了一眼风怀轩。他的脸冷的可怖。听娘说过。皇帝只要生气,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小梨——”风怀轩眯了一眼小梨。一声轻唤,嘴角上始终是冷酷的笑。
“奴婢在。其实——”小梨怯怯地看了一眼风怀轩,想说什么,但又惧怕。可是不说,刚才皇上与皇后吵得激烈,接下来怕是要出事了。
风怀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刻意压抑了某种情绪,“朕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属于宫中任何一派,你告诉朕,朕是不是该杀——了——她?”
最后那几字很艰难地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深沉如玉的黑眸里挤出一团晶莹,那好似泪水,又好像烛火倒映的光辉。
“皇上——”小梨吓得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并无过错啊。”
她猜得没错,皇上对逆他之人,一向不会手软,但在皇后这里似乎有转机,他在问:是不是该杀?也就是说皇帝是犹豫的。
“她,乱了朕的心。”风怀轩使劲地闭了闭眸,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狠狠地甩出脑海。
“娘娘,她其实是个好人,如果,如果——娘娘一定是最懂皇上的那个女人。”小梨支吾了半天,很是大胆地说了这么一句。
“罢了。”风怀轩一声冷笑,摇袖而去。
一声罢了,小梨方才吁了一口气。
她知道皇帝所说“罢了”,定是对皇后娘娘的怜惜。娘说过的,皇上不是个无情的人。
他的无情正是因为有情。看来应该是的。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待长影消失在宫门,小丫头抹了一把冷汗,提起衣裙,赶紧地奔回寝阁。
易川夏依然躺在软榻上,任由泪水流尽,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大约几年,十几年前的事儿吧。
至于多久,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只感觉心里很酸,酸得想哭,哭一天*都不够的感觉。
但她始终还是强压下去,流过泪的感觉真好,好像把心里的悲伤与无奈都流走了。
“皇后娘娘——”不知何时,小梨来的身边,轻轻地唤着。
易川夏稍稍动了动身子,抬眸望一眼小丫头,她有着一双干净的眸子,尘世间女子没有的纯静,她不是风怀轩的人,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宫女,一直她都是这么觉得的。
“你都听到了?”末了,扯唇一笑,满脸无奈。
“奴婢——奴婢——”小梨绞着衣角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奴婢扶您起来。”
说罢,上前小心翼翼地搀着易川夏重新坐起。
“他派你来是何意?”窗外的风吹进来,拂起易川夏美丽的长发,轻轻拍打着酒后晕红的脸颊,那是朵朵桃花放开的妍丽,顿时她也清醒不少,刚才与风怀轩的纠缠,她记得,都记得。
说是酒后失态,确切地说应该是她借着酒劲说了做了心里想做,想说的话。而小梨是风怀轩*娘的女儿。
这一层关系,不免叫人起疑的。
不过对这个丫头,她一直是放心的,她想知道风怀轩派她来的真正意义,就是突然想知道。
“皇后娘娘,奴婢——”小梨微惊了一下,很快神态平和下来,“皇上派奴婢过来的时候,只说叫奴婢好好照顾娘娘,偶尔会唤奴婢,问问皇后娘娘的生活起居。”
小丫头竟是一丝也不隐瞒。
也许就像她说的,只是照顾而已。
“奴婢不是过来监视娘娘的。”小梨赶紧地补充了一句,连连摇头,生怕易川夏会误会似的。
“本宫没说你是监视本宫的,本宫信你。”易川夏微微颔首,难得绽唇一笑。
“谢娘娘。”小梨像是得到极大安慰,赶紧地吁了一口气,忽而眉头又是一蹙,“娘娘刚才跟皇上说得话,奴婢都听到了,奴婢不懂,奴婢觉得娘娘是故意气皇上的。”
易川夏摇头一笑,难得连这小丫头都看得出她的心思,她是醉了,有些时候人醉了,只对特定的人糊涂。“故意或是不故意,只要他很厌恶本宫了,就好。”
“娘娘,奴婢愈是不懂,别家娘娘都是抢着要争皇上的宠,可是娘娘为何要把皇上往门外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