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扳指是庄宁太后的,这一点易川夏决定的肯定。难道——无惊无色,只是淡淡地抬眸看看雪慧,她的表情愈发凝重了。
“皇后起来吧。”雪慧太后轻轻拂身,鼻梁一颤,眼里有晶莹闪过,很快她隐忍了下来,挥退左右,随即起了身来,走到易川夏的跟前,看她的目光依然是温和的,一遍又一遍, “都看到了?”
“臣妾看到了。”易川夏没有否认,她在等,等雪慧太后开口。
“是哀家赐死了她。”雪慧使劲地吞了吞喉液,眼里闪过一丝血光,那是满满无奈,“哀家生平第一次这么残忍。”
易川夏没想到雪慧太后会是这么的坦白,对她毫无避讳,是她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是?
雾里看花,一点头绪都没有。
沉默是最好的挡箭牌,没有摸清对方要做什么,她必须这样。宫中的生活法则即是如此。
“哀家早知道你的身份!”雪慧愈往易川夏贴近了一分,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种温柔就像母亲对女儿一般,“咳咳——”
忽然一阵窗风入屋,她重重地咳了一阵。
“太后娘娘可是身体不适?”易川夏避重就轻地问道,她还不能弄清楚雪慧是知道了她曾经是北暮皇帝的身份,还是她是风凌天之女的身份。
“哀家这把老骨头了,恐怕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雪慧抚了抚胸口,轻轻吐了一口气,眼里的血光渐渐地散去,抬眸看向易川夏的时候,又是温情,“哀家第一眼瞧见你,就觉得像极了青仪。”
看来雪慧是知道了她是风凌天之女的身份了。
“太后娘娘,臣妾——”易川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天这辈子的憾事就是没有接青仪入府,当年青仪有孕在身,他是知道的,哀家也知道。只是有人偏偏阻拦,为了易家的声誉,风家没敢张扬,只是一等再等,等来的却是青仪饮药自尽的消息。”雪慧的眼神里更多的是凄哀,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易川夏的手握得好紧,“这么多年了,哀家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当年婴孩的下落,这是凌天最后的遗愿。庄宁应该什么都告诉你了吧。”
从始至终,这个温慈妇人的眼里没有任何的一丝嫉意,声柔如棉,柔美的就像一池春水。
“太后娘娘,为何?”易川夏想问为何风凌天爱上青仪,雪慧竟没有任何一丝怨言。
“你想问哀家,为何不恨丈夫的不忠?”雪慧绽唇一笑,很快看出了易川夏的心思。“凌天是哀家名义上的丈夫,也是哀家的恩人。”
“恩人?”易川夏愈发不懂了。
“哀家也年轻过,也有过自己最美好的留恋。记得那年哀家十八岁,一次花灯会上哀家邂逅了一位将军,他是东月宫门下的将军,年轻有为,骁勇善战。哀家不顾父亲反对,与他私订终生。后来他上了战场,承诺哀家,战胜归来,就是迎娶哀家之时,可是哀家等啊盼啊,却只有白骨一堆。”
忆起当年,雪慧的眼眶不知不觉地湿了。
“将军死了?”易川夏追问。
“是,他永远地回不来了。”雪慧叹息一声,“那时哀家已经怀了他的骨肉,我们家族一向族规森严,未出阁的女子做了不耻之事,不但孩子保不住,就连哀家自己也要受火刑之苦。死,哀家不怕,但无辜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就在哀家绝望的时候,凌天出现了,他说将军是他的好兄弟,他不会看着兄弟之妻儿葬送火场,故求亲卫帝,一道圣旨下来,哀家就这样嫁给了风氏家族最优秀的男人。”
“没想到——”易川夏不知该用如何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风凌天,是他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居然如此的舍生取义。
“你的父亲,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雪慧的眼神愈发迷离了,“哀家跟他说,遇到喜欢的女子尽管娶回来,哀家不会为难她的,哀家会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对她。直到他遇到青仪,是哀家鼓励他去追求的。”
“原来如此。”易川夏笑得有些苦涩,“那当今皇上——”目前还不敢确定雪慧是否知道自己亲子已故的消息,她只能悄悄试探。
“其实哀家不瞒你,哀家与将军的儿子出生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如今哀家的皇儿也就是轩儿,他是前朝皇室子孙。”
“什么?”这个消息绝对叫易川夏惊讶。
“当年武宗皇后手段凌厉,凡无品级之宫女有帝孕者,一一棒杀。”雪慧忆起当年,眼神里愈发凄哀,“其中有一凌氏宫女,偷偷藏匿起来生下龙子,武宗皇后得知,派人追杀。恰时遇到进宫候命的凌天,凌天怜惜,故生善念,救下孩子,凌氏宫女随即跳河身亡,武宗皇后善罢甘休,这样凌天才将孩子顺利带出皇宫,恰逢哀家子丧,也没把他送人,便留下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时机来得巧,为免武宗皇后起疑追查,哀家便说他就是自己的孩子。如此瞒天过海,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