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这头还没走出浮屠山谷，便被人拦住了。

拦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瑟瑟发抖的小花妖菀草，姜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估摸着这不过是才化形数年的小妖怪，笑问道：“你说要我带你入世？”

小花妖菀草颇为真挚地点点头。

“我听山中精怪们说你在人间游走了千年，道行高深、法力厉害不说，又颇为懂人间之事，心底又善良，所以这才找上了你，你能带我入世吗？”

菀草性情单纯，一番话却将姜湄夸了又夸，听得她心里舒坦，也就耐起性子和这小花妖说上几句话。

“你为何要入世？你可知世道凶险，人心更是险恶，可比不得这浮屠山谷。”

小花妖点点头，“牡丹姐姐已经都告诉我了，可是我必须得去。”见姜湄依旧望着她，菀草鼓起勇气，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花妖不是普通的花妖，而是一株药花，几百年前还是株小花的时候，曾差点被药师采摘，是一男子救下了她。修行讲究因缘二字，百年前她既然受了人家的情，百年后自然是要还恩。

所以她想姜湄带她去人间，报恩。

姜湄向来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听完后一口便拒绝了，“我不会带你去人间，我不是妖，不懂这因缘际会，你要报恩找牡丹带你去。”

若是牡丹愿意出浮屠山谷，菀草还会来找她？

小花妖急得不行，“牡丹姐姐早年便发誓不再踏出山谷半步，她恨极了，怎会带我入人间。姑娘，你就带带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倒不是添不添乱，带着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姜湄抬脚便走，谁知那小花妖竟亦步亦趋跟了上来。

姜湄顿住，瞪了她一眼，小花妖直接吓得抖了抖，却仍旧哆哆嗦嗦要她带自己入人间。

姜湄这下知道了，许是这小丫头早就想去人间了，奈何山间精怪们本就不太愿出浮屠山谷，更不愿带个懵懂无知的小妖怪出去，谁知道出去了还能不能再带回，小丫头又磨人得很，所以便想着将人推给她。

这群妖精！

姜湄咬咬牙，“便是我带你入了人间，找到那人你又要如何报恩，以身相许？”

小花妖到底心性纯真，颇为诧异道。

“报恩是可以分很多种的，但因果必须得了。天地轮回，世间万物，因缘际会，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是因果注定他们纠缠不清。我可以完成恩人的心愿，并不一定以身相许的。”

姜湄嗤之以鼻，这年头报恩报得将自己搭进去的还少？

前些日子她还遇见一个。

姜湄又瞧了瞧那小花妖，她虽说了番道理出来，身子却止不住轻微颤抖，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她，心里定是怕极了。

想来也是，她在浮屠山呆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着小花妖来找过她，如今来，怕是废了不少勇气。

这般胆小，说不定，吓她一吓，她自己就跑了？

思及此，姜湄嘴角微翘，恶趣味一下就上来了，饶有兴致看着小花妖，“都说世间有因有果，那既求我帮忙，你自然也得留下点什么。”

小花妖哪里会懂姜湄那些弯弯绕绕，眼睛一亮忙问，“那姑娘要什么。”

姜湄笑意越深，眼神在小花妖身上打转，直把她看得心底发毛，才道：“我想要的自然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见小花妖一脸迫切，姜湄随即低头浅笑，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妖丹。”

小花妖瞬间脸色煞白。

妖丹对于一个妖来说何其，失了妖丹便是失了千百年的修为。

小花妖抖得更凶了，见姜湄明明笑意盈盈，却让人止不住心底发寒，她再也忍不住了，立马消失在原地。

这就跑了？

也不太经吓了。

姜湄大笑出声，拂袖而去。

她一走，不远处躲着的小花妖又现出人形来，拍着胸脯，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

“太可怕了！”

——

姜湄回到浮屠山顶的时候，何思齐还没回去，直到第二日，何思齐才匆匆赶了回来。

据何思齐打探的消息称，这厉鬼恐怕是一年前枉死的书生许承宇。

许承宇生前乃是一介书生，年纪轻轻却颇有几分才学，与其青梅竹马魏茵更是自幼订婚，二人是郎情妾意，早就许下海誓山盟。

奈何世事难料，就在许承宇只身赴考之际，魏茵却贪慕权势嫁给旁人张生。张生此人家世不凡，为得到魏茵，消除日后威胁，便耍手段让许承宇落榜。

许承宇因魏茵之事本就身受打击，再加上多年苦学却落得个落榜的结果，自然心灰意冷。

奈何张家仍旧频频打击许承宇，张生更是不肯放过他，于是特地前来奚落许承宇，二人发生口角之争，张生失手将许承宇杀害。

许承宇死后，张生深知惹了大祸，却因家中势大竟无人敢管，后来举家迁走，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