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边已经隐隐现出肚白,菀草同何思齐才回了姜府,府中姜湄正在院子里昏睡,月华隐隐聚在她的四周,形成一个光圈,将她整个人拢在光圈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
见姜湄安然无恙,菀草松了一口气,连忙跑了上去,围着她问道,“湄姐姐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姜湄睁开眼,光圈渐淡,随即慢慢露出她的魂体来,青衣素色,淡定从容。
“没有,你们看见了?”
“何止是看见,我和思齐哥哥还去找你了,只是没找到。”菀草凑了过来,轻轻问道,“湄姐姐,你在和谁打架?”
姜湄轻笑了声,“一个女鬼。”
何思齐:“是那日白大人说的那个专吸好人魂魄的大鬼?”他上前一步,神色肃穆道,“我去禀报白大人。”
“等等。”说起白大人,姜湄立马坐了起来,想了想道,“还是先别去,那女鬼受了伤从我手上逃了,尚不知去了何处。谢必安就算是此时来了也无用,倒不如我们再打探打探,弄清楚那女鬼的动向,再通知也不迟。”
何思齐向来听姜湄的话,听她这么说也就停下了脚步,“那姑娘有何打算?”
姜湄再次躺了下来,她最喜在月色中假寐,不仅能睡觉,还能吸收日月精华,“没有打算。不过…”
她笑了笑,转过头看着菀草,“你的恩大概是能报了。”
菀草颇为不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姜湄的意思,刚开口再问,便见月色下,姜湄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姜湄便去了禾府。
禾府内一切如常,甚至没有半分污秽之气,若不是姜湄昨夜亲眼见着女鬼钻进府里,怕是也被这表面上的功夫蒙骗了。
沉香榭
禾阿舒正在梳妆,听见姜湄一来便立马起身,往外走,“阿湄来了。”
她今日打扮得颇为柔美,一身月白衣裳,浅浅一笑,恍似春风缕缕抚人心弦。
“阿舒要出门?”
禾阿舒掩面轻笑,“怎么我不出门就不能穿好看点?对了,过些日子城外的桃花就要开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花。”
姜湄笑着点点头,眼睛在禾阿舒身上看了一圈,“真好看,有些人看到怕是眼睛都要直了。”
被他这么一打趣,禾阿舒脸瞬间便红了,“你在胡说什么呐?”
美人羞得脸色绯红,恰似红霞飞入,看得人赏心悦目。
姜湄轻笑出声,一脸兴趣盎然,“我可听说了,你府里有个秀气公子,好像叫喻文吧,听说曾英雄救美,于你有大恩。话本子上不都这样写的吗?公子英雄救美,小姐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禾阿舒的脸色更红了,直直瞪了姜湄两眼,她生性温柔,便是瞪人也让人害怕不起来,姜湄也就更不怕了。
“他是于我有恩,可…可我们不像你说的那样啊。”禾阿舒越发觉得羞怯了,伸手捂了捂脸,一双美目盈盈秋水,“我回姑苏城的时候遇到了一帮土匪,那些人凶神恶煞,好不厉害。幸得青苗等人相助我兵荒马乱之下独自逃了出来。可是那荒郊野岭,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认得路,我是又哭又怕,幸好遇到了喻文公子,得他搭救才能平安找到亲人。”
禾阿舒遭遇土匪,本就是死里逃生,后又被困于深山之中,更是害怕不已。
那里的山格外荒凉,四处寂静无声,她一个人步履蹒跚在山间行走,风一吹,吹得山间树林如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将她吓得半死。而后是不知名的动物嚎叫,时不时窜出来的虫子野鸟,将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娇小姐吓得险些崩溃。
也正是这个时候,喻文出现了。
他像是踏云而来的神灵,撑着一把红伞,素衣黑发,斯文秀气,温柔地朝她伸出手,“起来吧,我带你出去。”
不似她见过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同样让她心神不宁。
许是那夜的月色太过温柔,又或许是她太过害怕,他就这样从冷意森森的黑夜中走来,带着漫天无尽月色,终究是留在了她的心底。
“姜湄…”禾阿舒的语气有些惆怅,“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少女怀春,大抵如此。
姜湄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禾阿舒,“那得问你自己。”
问自己?
禾阿舒神情有些恍惚,她们都说喻文温和谦逊,正直多礼,都说谁能成为他的娘子,必定是修了几生的福气,有时候她也会这样想,可是…
可是有时候她又会觉得不该是这样?
为什么不该?
禾阿舒眼前好似晃过一个人的身影,意气风发,明烈潇洒。
姜湄见她一时也摸不准自己的心意,便觉得越发这事越发有趣了。
说起来,这二人倒是跟戏本子里说的差不多,乍一听还着实有些英雄救美,千丝万缕的缘分。可这细细琢磨起来,倒是又让人觉得蹊跷,更何况这喻文出现得及时,平日里又太主动,禾阿舒很可能最终还是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