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是个雀妖,法力说不上多厉害,却是个收集情报的好手,姜湄曾救了他一次,之后他便一直跟着姜湄,替她在人间寻找破解她身世的方法。
彼时的姜湄游走在地府和人间两界之中,自然不是时时能见着雀翎,偶尔得到他的消息,也是托鬼差来报,要不然她也不会让雀翎报个恩把性命都报了。
说起来,这事也怪姜湄。
地府的生死簿都没记录的事,要想查清楚,自然得废不少力,雀翎也因此常常出没在各种神秘莫测的地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次两次能够惊险逃脱,时间久了,难免会遇到岔子。
一次,雀翎孤身了某处山野禁地里,原以为只是去探探路,却不想因此触到了某些妖灵亦或者修士的禁忌,随即被重伤、追杀,虽然最终是逃了出来,却也支撑不住化作原形,落在了山林之间,眼看着就要不治而亡。
有些事说来是巧,有些人冥冥之中注定了要相遇。
雀翎身受重伤,木昭昭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明媚善良的少女见不得漂亮的小雀鸟奄奄一息,于是便将它带了回去,又是请人治疗,又是悉心照料。
与姜湄的救命不同,木昭昭的救赎让本就心怀感恩的雀妖陷入了一生之中最要命的感情里。
于是雀翎跟在了木昭昭身处,说是疗伤实则保护。娇艳明媚的少女,尚不知情为何物的少年郎,自然而然坠入了爱河。
只是人妖终是殊途,雀翎这一报恩将命一同还给了木昭昭。
后面的事姜湄知道的不多,只隐隐记得她从鬼差口中知道此事后,想要将雀翎捉回来时,木昭昭却挡在她的面前,义无反顾地说了句话,那幅画应当就是画的那个时候。
她说:“为什么人妖便是殊途,我乎他是人是妖,我只知道我们真心相恋,也曾对着天地神灵起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我可以等!等他修成正果,等他彻底为人,如此即便是殊途也终究有同归的一天。”
她说得眼泪汪汪,却半分不肯妥协,浅笑道,“若我等不到了,没关系,我相信雀翎能够再找到我的,黄泉路旁、三生河畔,总有一天我们能再次相见。”
年轻的少女,红衫飞扬,立在她的面前,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他们还会再见,还有未来。
只是再见,何其之难。
未来…更是渺茫。
她大抵还不明白,人妖殊途不仅是时间的殊途,更是身份的殊途。他们生而同一个世界,也无法融入彼此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姜湄想着人活一世难得遇到这般感情,又实在不好真的将雀翎绑了回去,便也放弃了劝说,自己回了地府。后来有了新的任务,她便又跟着谢必安四处奔波了,等再次听到雀翎的消息时,他已然木昭昭丢了命。
后来,姜湄曾后悔过,是否当时她态度再强硬一点,把雀翎直接绑回山谷,将他关个上百年,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更不会落得个形神俱散的下场。
可是仔细想想,那大概不是雀翎想要的。
外面静得吓人,眼前的木昭昭早已泣不成声。
往事历历在目,执念更是刻骨铭心,便是多年已过,有些事哪能说忘便忘。
她费力地抬起早已皱纹丛生的手将眼泪擦了又擦,声音止不住颤抖,“姑娘,我…我就想问一句,他还在吗?”
她只想要个结果,想知道那个人究竟是魂飞魄散了,还是再入轮回?
只是哪里有什么再入轮回,他被除妖师打得形神俱散,连妖丹都碎了,谁也救不了。
“了。”姜湄看着木昭昭,见她身形晃了晃,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伸手扶了扶她,道,“雀翎早就消散在天地间了。”
秦家的除妖师手段一向了得,落在他们手里的多半没有好下场,更何况当年那个年轻的秦家除妖师更是个不辩是非,张牙舞爪的。
木昭昭愣在原地,她已经感觉不到心有多痛,只是觉得心底空了好一大块,叫人哭都哭出来。
她早就预料到了,如果雀翎还在,这几十年里如何不会来找她,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几十年的岁月,也许在姜湄眼里,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却让木昭昭饱受死别之痛,她也曾想过死,想过随雀翎而去,却最终没有。
她是雀翎而活着。
木昭昭还记得,雀翎最后奄奄一息躺在她怀里的时候,他的胸前插着法器,鲜血不断渗出,他却笑着对她讲,要她活下去,就像以往的笑一样,温暖热烈。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死不了。
也不能死…
只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人活在世俗中,皆是身不由己。后来,她与家人相抗,与家族相抗,不愿嫁人不愿生儿育女,可终究斗不过他们,就像当初他们请来了除妖师一样,也想要再次将她推出去。
幸好,姑苏齐家的大公子来了,前来求娶她为继室。一个深爱亡妻,一个心有所属,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没有情爱,没有欲望,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