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湄做了个梦,梦里天地昏暗,哀鸿遍野,天边好像有什么人在打架,刀光剑影,风雨大作。√有龙长啸而出,在云层间翻滚,旁边是一青衣女子,身骑异兽与人斗法,大雾腾起,莫不吓人。
而后,画面一转,又是青衣女子望着天鲜血淋漓、失魂落魄的样子,再然后姜湄便醒了。
她醒的时候周遭一片幽冥之气,睁开眼,亦是无尽昏暗。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地府。
姜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试着动了动手臂,随即吃痛一声,她的手臂像是被烧了一样,疤痕狭长狰狞,像是爬了一条蜈蚣,丑得不行。
“完了完了。”姜湄扯着手臂看了半天,“这下可毁容了。”
千百年未曾受过伤,一受伤就留疤,换哪个女子都受不了。姜湄来不及多想,抬脚便往外走,她得去找地藏菩萨求点好药。
姜湄的屋子坐落在整个地府最中央的地方,无论是离阎王殿、还是谢必安的住所都近,一踏出门,便能在楼阁上看见鬼差押着各色各样的鬼来来往往过。
等她步步匆匆跑下楼阁,却见何思齐端端正正坐在屋子中央。
“你怎么在这儿?”
何思齐从层层的书堆里抬起头,看了姜湄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手上的笔半分未曾停,“姑娘醒了?白大人说若是你醒了,便去找他,他那里有祛疤的良药。”
这人!
姜湄皱了皱眉,走向何思齐,靠在他的书桌旁,“我睡了多久?”
“约莫大半月。”
这么久…姜湄看了眼她手上的疤,难怪她觉得当时自己整个人都被烧着了,现在却只有手臂上的疤,想来谢必安治她的伤当是废了不少心思。
姜湄心情好了不少,连祛疤的事都不急了,拿起何思齐书案上的东西翻了翻,“禾阿舒如今怎么样了?”
“受了那么一遭罪,想来是还在休养。当日幸亏大人来得及时,将伞鬼当场斩杀才救了你们,禾阿舒和齐朗性命无忧,被大人差人送回了禾府,菀草重伤未愈,也被送回了浮屠山谷。”
说到这,何思齐笔尖一顿,当日那小花妖突的旧伤复发,他顾不得其他,耗尽灵力助其疗伤,也因此未能及时赶过去帮忙。
“大人说,禾阿舒命中大劫已过,小花妖的恩…报完了。”他抬头,看向姜湄,神情颇为严肃,“大人让你留在地府好好养伤,别再瞎折腾。”
什么叫瞎折腾,她是积德行善!
姜湄瘪瘪嘴,“什么时候你成了大人的人了,三句话不离大人大人的。”说着,她将手里的文书拎起来晃了晃,“怎么,这也是大人让你做的?”
“嗯。”何思齐埋头写字,“大人说要将伞鬼一事记载下来,供后人查阅。”
倒还真是谢必安的作风,不放过可以压榨的每一个人。
姜湄啧了一声,“你听说过崔判手下的孔明时吗?”
“略有耳闻。”
“我看呀,孔明时要是再不回来,你怕就要抢了他的位置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声音被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淹没,叫人听不太清。
何思齐抬头,见姜湄渐行渐远,不急不缓,只好无奈摇摇头,再次伏案写起文书来。
地府白无常大人住的地方与姜湄隔着一条河,姜湄在奈何桥上晃了一圈,躲了孟婆的八卦,这才慢悠悠晃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见谢必安站在窗户前。
而从窗户看过去,正好对着姜湄的小屋,又将她来的方向尽收眼底。
姜湄又在门口徘徊了数次,才敢扯出一个笑,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大人。”
谢必安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奈何桥上,面无表情,冷漠至极。
姜湄咬了咬嘴角,知晓这次定是把他气狠了,其实也不能全怪她,谁知道那个伞鬼计谋多端,而那个喻文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大人?”姜湄围着谢必安转了一圈,手扯上他的衣袖,觍着脸凑到他的面前,“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有了伞鬼的行踪却不上报,不该自己一个人跑上去救人,人没救着反而将自己搭上了。大人…”
尾音拖了又拖,像是浸了蜜,甜得让人心底发腻。
谢必安忍不住瞧了她一眼,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心中的气也就消了大半,“我之前跟你怎么说的?”说了护好自己,结果转身便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姜湄自知理亏,没敢跟谢必安顶嘴,只好眨眨眼,颇为无辜道:“这不是事出突然吗?谁知道那个伞鬼还会布这么阵法。”
说起阵法,姜湄就觉得伤口疼,她将手往谢必安面前一伸,蜈蚣样的疤痕爬在如玉的肌肤上,看着就让人心疼。
“大人,我疼。”
谢必安眉眼一扫,唇角紧抿,声音染了几分沙哑,终是不忍,“过来。”说完,他兀自离开窗台,向屋子里走去,随即从旁拿出一个白玉瓶。
姜湄见状,连忙屁颠颠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