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之前,阿瞳还是个未开灵智的僵尸。秦阿蛮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只觉得这东西颇为奇怪,浑身僵硬,动作笨拙,似乎跟他们不一样。
秦家的除妖师自小便要接触非比寻常的“人”或者事,刚开始有爷爷带着她也还算好,后来秦家爷爷为封印树妖以身献祭,偌大的秦家便只剩了秦阿蛮一人。
秦家血脉特殊,对那些妖魔鬼怪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年幼的秦阿蛮失了庇护,引来各方妖孽觊觎,幸好有阿瞳在,才堪堪护住了秦阿蛮。
那段漫长昏暗的日子里,他们不停地被追杀,不断地在逃亡,不息地被驱逐。
没有人体会那种绝望,那种今日虽逃脱,却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的绝望,逃亡和恐惧遍布了秦阿蛮整个童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有阿瞳。
有一个可以依赖的怀抱,有一个尚且能够歇息的港湾。虽然他不会说话,浑身又冰又硬,可那些黑暗无比的岁月里,都是他护着她。
而秦阿蛮确实天赋异禀,即便没人教她,没有人引导,她竟也能照着书将除妖术练个七七八八。再后来,她便不躲了,带着阿瞳将那些妖魔鬼怪杀得片甲不留。
“所以,当年我确实是嫉妖如仇,又不小心受了旁人的利用,一时鬼迷心窍才杀了雀翎。”
外面夜色浓黑,屋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灯,姜湄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秦阿蛮看,直看得她心底发毛。
旁边的菀草扯了扯何思齐的衣袖,与他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我…我…”
年轻的除妖师大概是真的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厚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句话为自己辩解。
姜湄收回视线,看着屋子里摇摆不定的烛火,斟酌了一下言辞,才慢吞吞道:“前尘旧事,还提它作甚?”
百十年,尚且能让沧海桑田都有所改变,更何况这些纠葛,早就该随着那人烟消云散了。
若真说起来,这事确实不是秦阿蛮一人之错。
是雀翎先犯了错,甘愿卷入凡尘事,也怪不得他人用他妖的身份做文章。
其实姜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怪秦阿蛮,若说她没错,可确实是因为她的不辨是非才让雀翎魂飞魄散,可若说她真的错了,也是否有些勉强。她入世的时候,心思单纯,只是以往受尽妖魔鬼怪的折磨,便认为世间妖魔大抵如此,后又被人利用,这才有了除雀翎那出戏。
这件事想来想去,姜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如今秦阿蛮既然答应了她的要求,她自然会帮秦阿蛮找到阿瞳。
只是…
“要找到阿瞳,我是没法子的。”姜湄看向秦阿蛮,挑眉道,“地府的生死簿向来只查人,这类脱离六道之外的东西已然生死薄之列。”
还有这回事?
菀草眨眨眼,看向何思齐,何思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
秦阿蛮听了这话,却是一愣,想了想道:“我大概是有办法。”
菀草“哇”了一声,顶着姜湄的眼神,好奇问道:“是你们除妖师特有的法术吗?我听姥姥说过,每个除妖师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甚是厉害!”
这缺心眼的孩子…
何思齐轻轻叹了口气,都说妖最怕的就是除妖师,她偏偏倒好,上赶着打听人家的事,还一出口便问起了别人的独门绝技。更何况,这位秦家的除妖师嫉妖如仇,即便现如今与他们呆在一处,也不过是暂时。
秦阿蛮没有搭理菀草的话,而是转过头看着姜湄道:“我早年间与阿瞳逃亡的时候,曾方便寻他,在他身上种下一缕神识,只要我想便能察觉出他在何处,只是…”
她咬了咬嘴角,见姜湄漫不经心看着她,也摸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如今我刚才阵法里出来,身形薄弱,魂体更淡,哪里还能动用什么法术。姜湄,你有什么法子能帮帮我吗?”
姜湄看着秦阿蛮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又实在憋闷。
越想越觉得心烦。
姜湄没好气地瞪了秦阿蛮一眼,瓮声瓮气道:“没有。”
说完,她便往外飘,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秦阿蛮:“……”
外面银辉倾泻而下,将远处的荒山拢上一层银纱,有些朦朦胧胧,若不是山中尸气冲天,还真是一处美景。
姜湄半抱着双膝,高坐在树枝上,青丝垂落在身后,风一起,便将其微微撩乱。她也意,只看着荒山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
何思齐飘浮在半空,顺着姜湄的目光看了过去,那片荒芜之地在月色下越发神秘,“我猜你心里一定万分纠结。”
“那你猜到我究竟为何纠结吗?”
“七七八八。”
何思齐拿出折扇,轻轻摇了摇,“你大概觉得对不住雀翎,又不得不出手帮助秦阿蛮,心里憋屈。”
他说得没错,确实憋屈!
纵使她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