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闲得发慌,不能动腿只能动嘴了。”
“我上班了,回头打给你。”
“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心情越来越好了,小艾很高兴,又觉得前景无限好,黄昏很遥远。
晚上接到嫂子的电话,哥哥吃安眠药自杀。
小艾喝水的瓷杯子颓然落地,砸出一个空旷的声音。她呆呆地站着,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然后她疯了一样跑出去,站在办公大厦前的路口,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无论左右都离家很远。
陈一凡追出来,看着小艾呜咽着声音,嘤嘤哭着,身体发抖。
“怎么了?”他把她扶起来。
“我怎么这么笨,哥哥说了那么多话,都猜不到他在跟我告别。”
“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我要回家,我不想在这待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城市,这里的人。”她想到拼命工作百分之十的加薪成了泡影,甩了自己的男人还能觍着脸要求自己看望他的妈妈,说过喜欢自己的人却当着自己的面牵着好友的手走了。她一味赚钱却忽略了家人,年老的父母、幼小的侄子、残疾的哥哥,她都无能为力。
越哭心越痛。
“还在抢救中。”
“谁让你跟她说的,就是你告诉她,小艾也过不来,这不是平白让她担心吗?还嫌家里不够烦?”
“别说了,别说了。”
“我儿子出事了,你就一直唠叨,想改嫁现在去办离婚证。”
“别说了。”一家之主的林父终于制止了这场唇枪舌剑。
林小艾打电话询问情况,却听到母亲责备嫂子。哥哥是母亲的心头肉,嫂子本来就刀子嘴容易冲撞人,平时有哥哥护着宠着,母亲总是当做没看见。
林小艾叫了一声“爸”,电话转移到林父手上。林父安慰着小艾说没事,发现得及时,让她别回来了,有事他们会告诉她的。
“在这个城市我拼命挣扎、生存,可是连哥哥的医药费都赚不够。所有的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包括你。”小艾摸了口袋没有纸巾,拿着袖子擦了把眼泪,然后背过身去深深呼吸,再转过脸来已经带上了笑容,面颊上留了一滴没擦干的泪,她也要虚伪地生活着。
工作赚钱,继续挣扎着生存。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受了刺激的人什么都能丢下,唯一不能丢的就是工作。
“先回家休息一下,手头工作我让琳娜分配一下。”
“不用了,我可以。”她只能告诉自己“坚强一点,别倒下”。
两分钟两种表情,这是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装在金刚套里左右自己的情绪,大悲大喜,又没有悲喜。
周美惠又打来电话,说林大刚已经脱离危险了,醒过来了,打电话就是报平安,谁知道小艾听到一半就挂了。原来林大刚每天都向护士要一颗安眠药说晚上睡不着,结果积攒下来,早早预谋了这件事。
小艾松了一口气,哥哥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了包袱,无论怎么说他都始终无法接受现实。
“哥,你怎么这么傻,劝你那么久还是不听,要丢下我们。你想看到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看到他们哭死,你想让浩浩没有爸爸?其他小朋友问起来的时候,说他爸爸因为丢了一条腿不想活了?你怎么当爸爸的,给浩浩这种榜样,你不觉得很羞愧吗?嫂子是唠叨了一点,但是她从没想过离开你,所有的人都围着你的心情转,我们都不在乎付出多少,只在乎你是否珍惜。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不懂得亲人的心。没有一条腿照样可以活着,而且活得很精彩。如果你想这样下去,就好自为之吧。”林小艾感受到哥哥的言语里都是包袱,好言相劝只能让他更内疚,更自暴自弃,内心里希望哥哥振作起来的愿望掉进深谷又反弹起来,她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喊出平生最大气力,希望那边的哥哥能懂得。
“嫂子,看着我哥,别再让他做傻事。”
林小艾说完喉咙里像卡了鱼刺,哽咽得难受。
林大刚被小艾骂了一顿,沉默着不吃不喝,吓坏了小艾的父母,周美惠又向小艾诉苦。
“你说话也轻点,他现在不能受刺激,现在你哥不吃不喝,刚从鬼门关过来又半条腿迈进去了。小艾,如果你哥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嫂子后半辈子怎么过?你跟你哥关系再好,平时怎么打闹怎么开玩笑都行,但这个节骨眼你刺激他干什么啊,还嫌我们不够烦?大刚啊,你可不能走。”嫂子哭哭啼啼地说着,说得小艾心惊胆战,她怕哥哥有什么闪失,那是她一辈子都承担不了的罪过。她本想骂醒他,但现在就怕骂晕过去,醒不来。
整个晚上小艾都辗转难眠,时不时打电话过去问哥哥怎么样了。早晨被睡意袭击,实在扛不住眯了一会儿。闹钟响的时候她还在做梦,梦里哥哥想不开绝食抗议,小艾自责内疚,嫂子不原谅她,浩浩要爸爸,父母痛斥她。
电话再打过去,林大刚还是发着呆,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让人担心。
林小艾只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