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薄被中的另一只手在微微发抖,宋安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第一次感谢着自己镇定自若的功夫,在某些时候,总是能够派上最大的用场。
看样子袁朗是查出来一些很大的矛盾之处,天生的口吃,心智的单纯,没有在社会上历练的经历,这些都和自己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秦萝不一样。也难怪袁朗会起疑心了。
“你是在转移话题吗?”宋安喜想笑,她成功笑出来了。
“我是不是秦萝,我的父母还能不知道么?就算是我的父亲秦万里对我不好,不了解我,可能会认错,那么我的亲生母亲呢,她能认错吗?十月怀胎,如此辛苦,十八年养育,如此困难,岂会有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有认错的道理。我想这大概就是你在我们成亲当晚请他们来的真正的原因吧。”
“至于你……”宋安喜转过头看着呆立在一边的纪千泽,笑得很恣意,“演技不过关,实在是让我很没有看戏的快感。都跟你说了,你是个好人,一个彻底的好人是做不来坏人的。却还想做个坏人。浪费人才啊。”
袁朗也在笑,他拍拍还有些发呆的纪千泽的肩,“别绷着了,被她看出来了。”
纪千泽的恍然大悟从心底逸至脸上,“她也太聪明了吧?”他这话明显是在对袁朗抱怨。
袁朗叹气,“宋安喜聪明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她也没说错,你演技实在是太差了。破绽太多,她看出来也绝非难事。”
一杯水递到眼前,一只手在纪千泽的手腕里进行把脉活动。宋安喜哭笑不得,“你们两个也太现实了吧,刚才为了试探我也不见有这么殷勤啊,现在被揭穿了就这个样子,可让我寒心的很呢。”
纪千泽慢条斯理的摇头晃脑,嘴角的笑意不绝,“我是身不由己,听命于人。你可别怪我。而且,我可是真的有救你的性命。要不是我医术超凡,你现在肯定还躺在床上哎哟连天呀。”
袁朗接过宋安喜喝过水的茶碗,打断了纪千泽的话,问宋安喜道:“开诚布公还是继续相互试探,你说。”
被你试探这份上,还想玩藏着掖着那一套,太痛苦了。宋安喜腹诽着,仰头给了袁朗一个微笑,“问你,真正的问你——你爱过我吗?”
纪千泽插嘴:“不爱的话他才不可能跟你*呢。要知道他是真的很不想自己这一族还有后代流传于世。”
“好好诊脉!”袁朗瞪纪千泽。后者立刻消声。
宋安喜却摇头,“你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会不择手段的人。我也能够分辨真实与虚假。可是,在爱情方面,我很白痴。我分辨不了。”
“也许我的回答也是假的呢?”袁朗的眼睛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宋安喜。这是以往没有过的。宋安喜有些傻,有些惊讶,还有一点……期待。
“我说过,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就算是假的,我也当真的信。”
“这有什么意义……”袁朗淡淡的说。
宋安喜的期待似乎要落空一样的感觉,失望开始在心脏的位置蔓延、挤压、充斥。“没有任何意义,求个心安而已。即使是欺骗,我也认定是你。袁朗,有一首诗你当是听过的。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白头偕老……”看着宋安喜,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袁朗呼吸渐近,只因为他蹲在宋安喜的床前,那样的姿态,像一个虔诚的孩子在仰视着自己最宝贵的礼物。
不由自主的抚上了那张脸。风霜雨雪在这张脸上未曾留下什么痕迹,但不知道为什么,宋安喜只觉得双手下的皮肤在向她诉说着一个又一个孤寂而难过的故事,那是袁朗的曾经、现在。
“我要听真话。”宋安喜说。
袁朗说:“你太固执,固执不好。不适合于这个国家行走。”
“我要听真话。”宋安喜声音不变,音量不变,看着袁朗的表情也未变。
袁朗说:“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呢?”
“我要听真话。”宋安喜的音量没变,只是声音有些低沉,混着哭音,因为流泪的缘故。
袁朗叹气,他伸手抹掉那些眼泪。沉默了很久的纪千泽不忍,劝道:“把一切告诉她,便让她忘记一切吧。”
宋安喜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这样……你还想听吗?”袁朗的声音很淡,很轻。
“……为什么不呢?”宋安喜无声哭泣,却坚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说吧。
“我怀疑你,从很早以前开始怀疑。从你对我说,我喜欢你开始……”起源于那次兴冲冲的告白,直截了当喜欢直来直去的现代女宋安喜不知道自己的失误,她没有多加考虑袁朗这个历经了太多事件,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的古代人心里所想。单纯而透着傻气的告白成为了袁朗怀疑的缘由。犹豫不过一次,最后还是因为担心连累自己想要保护的那些人而命人去调查了宋安喜的身家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