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青袍少年的内心在不断地挣扎着。理智告诉他,这时候应该挺身而出,可他的情感却在不断地阻挠着这种想法。当年西凉马家对冀县所做的那些事,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难以抚平的疮疤。尽管多年来他的母亲一直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仇恨积极生活,可那刻骨铭心的仇恨始终如毒蛇一般蛰伏在他的心底,不时露出獠牙,狠狠咬上一口,将复仇的毒液注入心房。
纠结了半晌,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
青袍少年从人群中挤出,冲着那群红了眼的大汉喊道:“住手!”这如平地惊雷一般的呐喊仿佛附着一股魔力,令周围骚乱的人群顿时平静了下来。众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将目光投向那少年。
“是姜维?”
“对,就是他。据说他与咱们赵刺史一样,善带兵,有谋略,不少人都唤他作‘天水的幼麒’,很可能会是咱天水人的下一个骄傲。”
“没错,我听说去年北山的那贼匪李二,手底下几千亡命之徒,结果被他带着几百个兄弟就给连窝端掉了。”
“不是吧,我听说那好像是咱们马司马的功劳。”
“嗬!那马胖子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他老爹的势,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打那李二。”
“嘘……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个名叫姜维的青袍少年已趁机来至少女身前,昂首而立,眼神犀利地睥睨着周围的人。
英雄救美,这熟悉的桥段并没令少女心生多少感激之情,那群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恶汉在她眼里只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还不值得她出手。她只是有些好奇是谁在多此一举,当即上下打量起这个名叫姜维的少年。
只见这姜维身着一件青色长袍,因常年习武,右肘部与腋下打满了补丁。尽管衣着朴素,甚至说是有些寒碜,但他那八尺与俊朗的外表却不会被寒衣所掩盖。头上扎着的束发青巾随风飘舞,更衬出他俊逸不俗的气质。
他的相貌在这天水郡里远近闻名,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端的是个美男子,所以识得他的人倒实在是不少。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对明眸,似流星般明亮,似夜空般深邃。
此刻,姜维犀利的眼神正不停地扫视,直瞪得周围几个壮汉的心里有些发毛。目光流转之际,恰好便有一瞬间与那少女投来的目光对上,姜维急忙将目光避开,那少女倒是依旧瞅着姜维,笑呵呵地冲他吐了吐舌头。不经意间,两人的脸颊上都隐约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姜维虽年轻,但其武勇在本地也是远近闻名的。众人看到姜维为那女子出头,也难免在心里暗自盘算,是否还要为难那姑娘。正自僵持之际,几声呼喝声突兀响起,沉闷的气氛顿时被打破。
“让开!”
“让开!”
只见人群之中闪出了五道身影。为首的是个大胖子,浑身带着酒气地走向姜维,两腮上的赘肉一步一颤,颇是好笑。在他身后跟着的四个摇头晃脑,趾高气昂的随从,眼神不善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壮汉们乍一见到这群人,刚刚欺负少女时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个个噤若寒蝉。
“呦!这不是姜掾史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那胖子皮笑肉不笑地与姜维打了个招呼,说到姜掾史这几个字时,还刻意拖了长音。招呼打完,他也不等姜维回话,便急忙自问自答道:“哦!对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快到年底了,又该上计了,姜掾史户口统计完了?是来上报的吧?”说完这些,胖子乐呵呵地瞅着姜维,脸上挤满了令人厌恶的笑容,赘肉也因此挤作一堆,使他的面部更显丑陋。
姜维瞪着这个面目可憎的胖子,目光阴冷,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有黑洞存在,仿佛顷刻间便要吞噬了眼前这人。
这几句话乍听上去不痛不痒,虽有些许嘲讽之意,倒也不至于让姜维目露这般凶光。但隐藏在这几句话背后的诸多隐情,旁人若是知晓了,不但完全能理解姜维阴冷的眼神,可能还会觉得姜维现下的反应有些过于大度了。
而这些隐情此刻正一一浮现在姜维脑海之中。
姜维与眼前这胖子,也就是天水郡司马——马昂,同是天水冀县人,小时候也曾是不错的玩伴。
他们父亲的关系则更为熟络,当年同是郡守僚属,私交甚笃。两人那时都是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然而,马超之乱完全改变了两家人的命运轨迹。
姜维之父丧生于保卫冀县的血战中,留下了孤苦无依的母女二人。失去依靠的姜维如今活到二十岁,才仅仅混到个天水郡上计掾的职务,平日里统计着冀县的户口、垦田、钱谷、刑狱等事务,定期向上级呈报。
这上计掾的职务是他最不想为人触及的逆鳞,因为在他的心目中,统帅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大将军才是他的毕生所求,两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判若云泥。可就在刚刚,这逆鳞却被马昂几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狠狠戳中。
与姜维之父丧生于战火的结局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