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狂风漫卷着黄沙,肆虐在这片苍茫大地上。
二人出得城门后,顶着风沙的赶路已持续了两日,而同样的问题马盈已问了不下十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呀!”
看着马盈那一脸焦急相,姜维也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不住地劝道:“别急,今天就能到,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你都说了十几遍了。”马盈撅起小嘴,不耐烦地埋怨道。
问了十几遍的人没觉着自己烦,却去嫌那回答了她十几遍的人烦,这种道理或许也就只有在马盈这里才能讲得通了。她那颗赤子之心显然未经世事的沾染,喜便是喜,怒便是怒,此刻的焦急也毫不掩饰地写在那张仍带着几分青涩的俏脸之上。
时间便在两人的嬉笑闲聊中悄然逝去,转眼便至冀县。
这冀县在十余年前曾饱受曹操与马超之间发生的那场战争的摧残,如今依然到处是一副衰败相,屋舍破败,杂草丛生。
横穿冀县县城,便至渭水河边,寻得船家渡过渭水后,两人的面前露出了一个静谧的小村子。这村子原先是天水郡姜姓的主要聚居村落之一,因此名唤姜家村。而姜姓也是天水的大姓之一,只不过姜维这一支一直是默默无闻,直到他父亲这一辈,才略有些声名,只可惜壮年早夭,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二人并没有进村,而是来到了村子西边的一片榆树林中。尽管这片林子的面积不算太大,但在这饱经风沙的西北大地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此时正值深秋,枯黄的榆树叶纷纷飘落,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径之上,为这片萧瑟增添了些许浪漫气息。
林中的野草肆意地生长,贪婪地汲取着大地的养分,高度已漫过人膝,令人难以辨识原来的路径。加之林中道路本就蜿蜒曲折,若是外乡人进得此树林,多半会被搞得晕头转向。
但这些对于姜维来说,却并不算是难题。纵横交错的林间小径,对他来说就如同回家的道路一样熟悉,仿佛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只见他领着马盈快步穿梭于林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其中一条尤为狭长的小径。
这条小径与之前所走过的迥然不同。道路两旁的榆树整齐地排列成两列,像是在夹道欢迎来客。周围野草也长得颇为规矩,不似先前见到的那般放肆,与遍地黄叶相映成趣,像是一条早已铺好的黄色毯子。其间零星点缀着不少野菊,正自傲寒而开,给这万籁俱寂的秋日增添了几抹生机。
小径尽头,一个小土包赫然出现。土包前立着一方石碑,显然是某人的坟冢。
这在如今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只因曹操曾为厚葬之风盛行导致国家财赋流失而下令提倡薄葬,禁止民间立碑。只有为国立过大功之人才能在死后由亲友或是地方官向朝廷申请,得到批准后方可树碑表功。
二人眼前的这方土包想必便是某位功臣的坟墓。
“喂!我们辛辛苦苦地赶路,就为来这墓地?”马盈清朗的声音中稍带着几分不满,嗔道。
姜维并未做答,只是面色忽然间变得异常凝重起来。他盯着远处的墓碑出了会神,旋即缓缓走向墓碑,其间随手摘了几束路旁的野菊花。马盈感受到了二人之间骤然变冷的空气,也未再多言语,只是默默地跟着姜维的脚步。
来到墓前,马盈定睛看向石碑。上好的汉白玉碑上镌刻着几个汉隶大字,上书“先考天水郡功曹姜冏之墓”,落款“子维谨立”。雄放浑厚,给人一种深沉厚重之感。
见了碑文,马盈心中若有所悟:“先考?姜冏?这竟然是姜维父亲的坟墓?”正自沉思之际,只听得耳边扑通一声,只见姜维双膝跪倒在地,慢慢将整理好的野菊花摆放在碑前,眼中满含着悲伤,冲着墓碑郑重地叩了三个响头。
那是他父亲生前最花,每次来祭拜,姜维总要带上几束。野菊花总是在寒秋时节里,不起眼地傲霜怒放。他那顽强的生命力、傲霜斗寒的意志、朴实无华的品质,正如姜维的父亲一样。
看着一旁的姜维祭拜亡父,马盈也逐渐被感染,心情也跟着变得有些沉重,脸上的俏皮神情不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好。
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压抑。默然良久之后,姜维方才平复好激荡的心绪,缓缓开口道:“这里便是先父之冢,我也已经有半个月没来过了。当年先父正是死在西凉马家的屠杀中。你想知道当年的事?”
马盈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姜维那对饱含悲怆的眸子,心下大恸,旋即伸手扶起姜维。二人来到路边,相对席地而坐。
岁月的斑驳在思绪中翻滚,曾经的血泪如泉水般涌出。在姜维那如脂薄唇的一张一合间,陈年旧事娓娓道来。
犹记得那时的冀县,既是天水郡的郡治,也是凉州的州治,商贾辐辏、车水马龙,虽比不得中原大郡,长安以西却以此地最为繁华,犹如一颗珍珠镶嵌在这茫茫西北大地。
冀县的城北,是凉州兵户的聚居区。兵户们世代参军,终身为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平日里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