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府的大门,每天都像洛阳北市一般热闹,追名逐利的人进进出出,将这里当作龙门,做着一跃成龙的美梦。这些人或是神色兴奋,像是看到了自己未来的飞黄腾达;又或是面如槁木,就如同刚刚的邓艾那般,一脸的颓然。
姜维倒是不曾想过要像这些画着脸谱的人一样,将自己的前途押在此次上计上面。他对自己的身份心中有数,像他这种寒门子弟,想靠上计混个脸熟,进而被赏识抬爱,无异于痴人说梦。他只想赶紧完成此次任务,好一览洛阳风貌。
与马盈暂别后,姜维向陈群府的门吏说明了来意,又递上了名刺[又称“名帖”,拜访时通姓名用的名片。]。
“姜维?!!”门吏瞪圆了双眼,盯着名刺上的名字,像是见了鬼一般,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哈哈哈,这是遇到崇拜者了吗?自己原来已经这么有名气了,连京城中的一个看门小吏都认识自己?”姜维看到门吏的这般反应,以为后者是因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大人物,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故而发出惊呼,心中一阵窃喜。
门吏愣了半晌,方才一脸迷茫地问道:“你昨天不是已经上计完了吗?怎么又来了?”
自己来过吗?难道失忆了?这次轮到姜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心里满是疑惑地问道:“我昨天来过吗?”
“对啊,来过。不对,不对,没来过。”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门吏回答起来却是支支吾吾,一时也给不出个确定的答案。他的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回忆着每天到访的一张张画着脸谱的面孔,这些面孔实在太过相近,想从中回忆起一个人来着实不易。
门吏的这般反应,更是勾起了姜维的好奇,在他的再三追问下,门吏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手狠拍了一下脑门,语速极快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没来过,但是昨天有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来过。你知道嘛?他的皮肤白的连一丁点血色都没有。我从没见过长那么白的人,所以有点印象。哈哈哈哈……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长那么白,不去给人当……”
“那我走了,多谢小哥。”姜维没再多逗留,也没等门吏将话讲完,生怕多留片刻,便会横生枝节。他头也不回地离去,边走边自嘲道:“哈哈哈……刚刚竟还觉得自己是洛阳城里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了,没想到现实却是,自己默默无闻到一个人都可以随便冒充自己,真是讽刺啊!”
“这就上计完了吗?你怎么连门都没进去?比小艾艾还惨。”远远地目睹了整个经过,待姜维回到身旁,马盈满脸幸灾乐祸看着悻悻的姜维,笑嘻嘻地问道。
“小艾艾……”姜维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突然添了几分恶趣味,不知下次这二人相遇时,马盈又会用怎样的“爱称”称呼那个看上去呆板老实的中年老男人邓艾,但不用想便知道,后者的面部表情一定会比自己现在丰富得多。
隔空取笑了邓艾一会儿,姜维解释道:“上计这事用不上我了,已经有人替我做了。”
马盈诧异地问道:“谁这么好心?”
姜维冷静地分析道:“好心肯定是没有的。应该是赵进干的。肤色白到让人一眼便忘不了,又知道是由我负责此次天水郡上计的人,只有他。他本来便是去吏部报道的,帮马遵上计只是顺手的事。”
“可太守已经派你来了,他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难道说……?”马盈起初还略感不解,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是的。没想到你的小脑袋也有灵光的时候呀。马遵早就知道我会在进京途中遇伏,很可能会死,所以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赵进来替我,以免误了上计。看来段谷伏击,马遵肯定是参与其中了,也定是背后主谋。”
“我平常只是懒得动脑子!能动手解决的,何必费脑子呢!”马盈噘着小嘴,表达着不满,但她心中仍有疑惑,便追问道:“可是在路上的时候我检查过了,我们马车上的计簿,完好无缺,他赵进是拿什么去上计的?”
“要编造出一份假计簿,对于太守马遵来说,倒还不难。况且出发之前,在后堂庭院里,马遵就当着我的面塞给赵进一封信,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估摸着很可能是向陈群说明情况的。或许只要打点到位,计簿本就不。”姜维虽不能断定赵进是凭靠着什么去上计的,但了解了这群人的为人后,也多少能揣摩个八九不离十。
至此,一切谜底皆已揭开,一切疑虑也都已打消。马昂因当街被姜维教训,心怀憎恨,便与其父太守马遵共谋,以出钱治愈其母亲重病为诱饵,借刀杀人,雇佣潘家兄弟在段谷伏击姜维,同时又拜托赵进前来京城上计。只是千算万算,他们没算到自己雇佣的打手,在姜维、马盈二人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马盈越想越气,嗔怒道:“可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儿子是个色胚,没想到老爹更坏。”
姜维摇了摇头,叹道:“我早该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不过他一直对我不错我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纱。”
“那你还回去吗?给这种人卖命,可没什么好下场。”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