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的脸扭曲到一起,她的辩驳是那般苍白无力,“还有什么是重要。我就不能一时糊涂吗,我就不能回头是岸吗,我只是一个女子,我抗争不过那些可怕的逼迫我的黑手。苍哥,你感觉不到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对我爱的男人下手,你救过我啊!”
他冷笑,眉目凉薄至极,“那不是一出欺骗的戏吗。”
絮絮哭着摇头,“戏里的演员,没有你,你是误入的,你是真的对我好过。”
乔苍心口微动,奔儿头下意识紧盯他神情,长久以来不间断的自诫,自律,自制,使他不论心底如何波动,面容都淡如止水,奔儿头咳了声,算作信号,征询他还留不留,乔苍听到他提示,毫不仁慈别过头,再不肯多言,奔儿头立马明白,吼了嗓子带走,别污了空气。
絮絮深知大势已去,她闭上眼睛,任由马仔将她拎起,大力推搡出公寓,她依依不舍回头看向这扇门,里面有她这辈子最温柔,最美好的时光,那是一条美丽而迷人的轨迹,蜿蜒陡峭,曲折悠长,世上再神奇的笔,也画不出它的样子。
它可以幻化出无数形状,而絮絮握住的,是它变后的一把匕首,刺入任何地方,留下深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可乔苍手中的,仅仅是它变身的一把沙,微风拂过,他便扬了,忘了,丢了。
水尚且有痕,沙却风过了无声。
她嗤笑,未来某一天,是否会出现那样一个女人,想象不出她的模样,她的笑靥,但她无声无息改写他的风月,融化他的冷漠,解开他的心锁,让他也如同红尘中痴痴癫癫的疯子,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弃不得,销魂蚀骨,衣带渐宽,辗转反复,彻夜难眠。
会吧。
可惜这女人不是她,她得不到他的通融和原谅。
她未曾扼住他情爱的咽喉,如何讨得半点忍让。
奔儿头带走絮絮后,天色越来越沉,从阳光明媚,到黄昏西沉,到月色初上,再到万籁俱寂。
乔苍迟迟没有入睡,他睡不着,仿佛有一股非常浅的力量,在轻轻拉扯他,面前不断浮现闪过絮絮临走时哀戚而恳求的脸孔,她那样温软,那样懦弱,那样胆怯,他根本不愿把她和道上肮脏的人联系到一起,可事实不由他力排众议扮演一个失去了视觉的瞎子,盲目的相信这个女子,她的确不如他所看到那般美好,简单,纯净,可怜。
他独自一人守着空荡冷清的房屋,喝酒抽烟到凌晨。
满身酒气,满口烟气,疲倦不堪。
三点的钟声响过,他仍毫无困意,神智在烟酒的腐蚀下反而更加清明,到了不可控制不可自禁的地步,他烦躁转身,拉开门出去,直奔絮絮被带去的厂房。
途中经过一片茂盛的芦苇荡,隐隐有不知名的灰色鸥鸟盘旋飞过,嘶鸣展翅,其中一只仓皇无措,失去方向俯冲而下,砸在挡风玻璃上,外面夜露很重,掉落的羽毛沾染水珠黏在上面,拂去道旁刺目的霓虹光圈,他开得飞快,疾驰在中央大道上,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这是漳州最偏僻的近郊,农村住户很多,院落鳞次栉比,横排而列,穿过白桦林,穿过第二弄堂,穿过暗无天日的矮山坡,便是废弃多年藏污纳垢的化肥厂楼。
此时的奔儿头恨得龇牙咧嘴,虽说絮絮不是他安排的,却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说服乔苍把她捎上车的,也是他哄乔苍喝下催情剂,极力撮合他成就花好月圆,才摊上这算计,屈辱是他招的,麻烦是他惹的,他自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
手下马仔问,“奔儿哥,人怎么解决?毕竟是苍哥的马子,好歹这层关系摆着,是送出漳州还是…”
马仔欲言又止,这事儿不好定论,见面三分情,何况还睡过,办不好得罪了苍哥,没必要捅娄子,奔儿头是他铁子,他拿了主意,底下人照办,出事儿他兜着。
奔儿头咬牙切齿,盯着关押絮絮的陈旧木屋,“哥几个轮了,这妞儿虽说身材干瘪点,长相不赖,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先解解馋,明儿耗一天,入夜卖到红灯区,和老鸨子打声招呼,苍哥这边送去的,让她以后好好关照,多安排客人。”
很明显关照不是褒义,是要折磨她,压迫她,给她苦头吃,马仔心领神会,“得嘞,有您话就行,您请好吧。”
他刚要转身去办,一簇刺目的白色车灯从几十米开外的芦苇荡穿堂而过,直奔这边疾驰驶来,一个急刹车停稳,刮起烈烈劲风,扑面呼啸。乔苍推门走下,一身布满褶皱烟气的黑衣,在月色下寒光凛冽,闪烁出惊心动魄的锋芒,奔儿头看清是他登时一愣,“苍哥,您怎么跟来了?”
他顿了顿,有些明白,“您不放心,还是舍不得,改主意了?”
乔苍不回答,沉默掀开木屋外垂摆的一扇竹帘,稳步迈入,奔儿头说打算搞她,搞完了送去当低等妓女,给客人洗脚,专门伺候那些外来务工,钱少还苦,累也累死她,咱就别节外生枝,摊一条人命了。
乔苍立在空地皱眉抽烟,一侧紧闭的门扉,里头响声微动,似乎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