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绕过长廊,迎面碰上管家,他身后跟着四个奴仆,手上各自捧着一盏香炉,炉内三炷素香袅袅升起,用来驱散客席的烟酒味,乔苍脚步微顿,握拳轻咳,侧过头看向一旁千娇百媚的花坛,管家上前两步笑问乔公子要往哪里去。
乔苍波澜不惊,轻描淡写说,“有些醉了,正好四下逛逛透气。”
管家打量他离开的方向,思付片刻,后院男宾止步,这是大门大户的规矩,乔苍大约年轻,不懂这个,他又身份特殊,管家实在不好明说,只得说不如我陪同乔公子前往,乔苍淡淡嗯,管家回身叮嘱奴仆伺候好大堂内的女眷,香炉内的素香不可熄灭,然后侧身抬手,示意乔苍请。
这条通往后院的羊肠小路,别有洞天。
比不上常府气派富贵,到处是雕栏玉砌,楼阁亭台,可也高雅别致,西边的天际月满厢楼,东边的湖泊星光重重,远处来时的路觥筹交错,流光溢彩,而这一边万籁俱寂,烛火摇曳,悬挂的灯笼迎风而绽,从北苑到南苑,恍若红笼的海洋。
乔苍的身影被虚化,飘渺而幽暗,蜿蜒的砖石覆盖了一层柔软的沙土,在脚下徜徉流转,管家指着草坪上硕大池潭,里面几条燕尾鱼正游得欢快,“这是波斯进口的鱼,掌心大小,生活在淡水中,既可以观赏,也可以用来斗战,万爷喜欢凶猛的宠物,所以豢养的也都是这类。”
“斗鱼。”
管家说不错,这鱼平时不闻荤腥,可遇到其他鱼类,就会狠咬,直到咬死为止,它温顺时暴露出牙齿的很圆,只有战斗才会露出尖厉的部分。
乔苍目光停留在池潭上几秒,平静移开,空气中的香味,倏而变得馥郁,随着往更冗长幽静的尽处走,那香味便充斥鼻息,愈发浓烈。昏暗恍恍惚惚被驱散,二层的木头厢房隐约凸显一丝轮廓,月色下有黑影在天际晃动,时而遥远,时而逼近,最终在几番挣扎后,猛然俯冲坠落,挂在了树梢。
那抹绿色身影忽而蹿出,纤细娇小,指着风筝大叫,“快点搬梯子来!这可是我亲手糊的,让枝桠扎破了就修不好了。”
小佣人把灯笼高举过头顶,仰头张望,漆黑之中,紫红色的风筝也黯淡无光,她找了许久才看清,为难说,“小姐,摘不下来,哪有这么高的梯子,也是十几米啊。”
女孩不依不饶,脱了鞋子非要爬树,小佣人怕她摔着,丢掉灯笼拦腰抱住,死活不肯让她去,女孩急了,反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佣人肩头,一脸的刁蛮嚣张,“我要做什么,还轮得着你拦?”
女孩长得十分标致,皮肤白净可人,只是眉眼戾气太重,娇纵至极,管家没想到撞上这样一幕,表情有几分窘迫勉强,“这是…我们小姐。她什么都好,唯独脾气,不顺心了便会吵闹,乔公子见笑。”
乔苍一声不响,朝那边走过去,管家有意阻拦,手伸出被他无视,也只好收回跟上,远处的另一栋厢房,窗子忽然被推开,一名清瘦但看不真样貌的男子手持一把折扇,在胸口摇着,衣衫不整,睡眼惺忪,张口打了哈欠,喊了一句,“宝珠,你扰了哥哥我的清静。我梦里美若天仙的媳妇儿,你得赔我一个。”
话音落下,窗子又合拢,掩去了里面黯淡的灯光,似乎从未出现过。
宝珠。
万宝珠。
乔苍觉得好笑,低声重复了句,万宝珠听到有男人喊自己名字,柳眉倒竖,“是谁在哪里?”
乔苍抬手,示意管家不要跟上,他跳下草坡,迈上石子路,欣长俊秀的身姿被月光倾洒,那般玉树临风,他负手而立,唇角噙笑,落在万宝珠眼底,有几分讽刺和耻笑,“你是谁?”
乔苍说我是谁不重要,我知你是谁。
万宝珠皱眉,语气不善,“来万府的人都知道我,这算什么了不起,你也有脸说。”
乔苍摸出烟盒随意抽取一根,他不着急点燃,舌尖抵住烟蒂,轻轻弹动,眼角瞥到树上高挂的灯笼,凑过去撕碎了笼纸,借着烛火点燃,他吸了口声音染笑,“万宝珠,万宝路的妹妹。”
她听到他把自己比喻为烟,顿时雷霆大怒,奋力挣脱开身后阻止自己爬树的佣人,直奔角落处站定的乔苍而来,干脆利落从口袋内摸出一支枪,对准他拿烟的手射击,乔苍自然不会让她得逞,飞身一跃,摘下风筝的同时,整个人也纵上房梁,伏在屋顶坐稳,一脸云淡风轻。
万宝珠未曾看到他摘下了自己的风筝,而乔苍也很快丢向屋檐外的高墙,那底下停泊的是他的奔驰,他坐下解开两粒纽扣,任由星光笼罩,眉目轻扬,“万小姐,枪法如此差劲,还是不要卖弄了。改日我教一教你,先打中奔跑的鸭子,再来射人。”
万宝珠气得脸色发白,咬牙斥骂,“我用你教!”
她冲向屋檐,试图顺着柱子爬上去,将这嚣张闯入的男人扯下,好好打一通,可她不会功夫,穿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