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爷数秒后勃然大怒,他眉骨青筋直跳,整张脸像是丢在粪坑里洗过一样,又黑又臭,挺直腰板拍桌怒吼,“反了天了!我万鹏的地盘,也有人敢搞下三滥的买卖,纵火的混账抓住了吗?”
马仔摇头,“打捞出三具烧焦的尸骸,穿着同一款黑衣,但是图案标签都糊了,南码头的船舱底下发现三枚暗镖,歹徒就是用镖头划开了火种,引发了火灾。”
“谁的镖?”
马仔踌躇片刻,知道要惹大乱子,又不敢隐瞒,“广东珠海常秉尧,是他的镖。”
“他奶奶的!”万爷眸子猩红,心口原本就憋着一股气,又听说是他,更是怒意滔天,“他手伸得真长,这就按捺不住了,漳州港我容他一个码头,已经对得起他,他如此贪得无厌,我再让他,岂不是要把福建拱手送人?”
马仔之所以想瞒着,就是怕两方交火,常秉尧的手下都是精英,作战凶猛,向来没哪个帮派能讨到便宜,再者还有乔苍统率坐镇,他可是如今道上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王,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十之七八伤残,余下二三必死无疑。
他为难抬头,“万爷,乔公子那边还不知道信儿,不如看他意思,他和您来往颇深,与咱小姐也…”马仔瞧万爷脸色更沉,立刻打住,话锋一转,“他如果肯当说客,常爷没准儿是搞错了,对方服软,把面子给足了,咱也就撤吧。”
“我与他结交二十年,一起从底层往上爬,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万爷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他从无失手,也从不错认,他就是奔着我南码头来的。这一次我决不会退让。”
次日天蒙蒙亮,乔苍在街边吃早茶,奔儿头蹲在弄堂巷子口,几个拉活儿的民工旁边,一人赏了一个牛肉烧饼,笑呵呵套话,论起这条街上的下九流,消息比正儿八经的黑帮还灵通,他们嘴巴撬开,这世道的黑白是非,就像一盆水,泼得干干脆脆。
“爷,昨晚凌晨四点多,我们一起干活的瓦匠经过万府门前,里头灯火通明,南码头这事,万爷能不放在心上吗。他靠码头生意发家的,漳州港什么乱七八糟的货没有,这是登堂入室打脸了。”
奔儿头盯着民工嘴边沾住的牛肉丝,“万爷怀疑谁?”
“常爷啊,现场找着东西了!再说,除了常爷和他旗鼓相当,谁能吞得下这块肉。”
奔儿头不动声色瞥了一眼角落处稳坐的乔苍,他一袭白色绸缎,衣衫裁制得精致整洁,风流翩翩,在这人来人往的长街上格外光华夺目,这世上竟还有生得这么俊俏的男子。
他小声问,“万爷就没怀疑乔先生吗?”
“怎么不怀疑,那是常爷的公子,西码头大当家,穿一条裤子的”
奔儿头心口一沉,果然还是逃不过这关,他笑嘻嘻和几个人道别,溜到乔苍边儿上,摇了摇头。
乔苍气定神闲,淡淡嗯,斯文而优雅喝光杯中剩余的茶水,撂下一百元钱,扬长而去。
他乘车抵达万府,管家大喜过望,到跟前念叨了句您可露面了,若是再不到,万爷怕是要把这笔债记在您头上。
他引着乔苍穿过庭院,穿过湖潭,来到会客的厅堂,万爷和管事儿的马仔头目正发飙,一米九的魁梧汉子吓得瑟瑟发抖,额头鲜血横流,被重物砸出好大一枚血洞,桌上杯盘狼藉,桌布扯掉了一半,这副大阵仗倘若再狠一点,南码头怕是要死几个人泄愤了。
后果是乔苍意料之中的惨烈和盛大,他面无表情,脚步沉稳,跟着管家迈过门槛儿,管家还没来得及通禀,他主动开口,“万爷,我来请罪。”
万爷一愣,迅速止住怒吼,背过身去,无动于衷,脸色淡漠,不言不语。
世人皆知乔苍是常秉尧座下第一红人,第一爪牙,帮派里做什么歹事,乔苍就算没经手,也势必知情,万爷一肚子气没处撒,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乔苍不着痕迹抬眼皮儿打量,他原本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让万爷放下戒备爬上他这艘船,作势要单腿屈膝,身后的奔儿头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急得直结巴,“哥,您不是没拦着,拦不住,您认哪门子错?常爷决定的事,你还能翻天不成?”
“那也是我调解不周。这事因我而起,万爷拂了面子,我要一力承担。”
他还是要跪,奔儿头双眼猩红,死命拉着他不肯,“常爷横行霸道,对谁都不讲情面,您这次斗兽场死里逃生,身上伤还没好,昨晚和那伙死士搏斗,差点挨了黑砖送命,您已经仁至义尽了!”
乔苍是什么人物,心思老成,深重,他跪常秉尧尚且不甘心,下跪万爷简直天方夜谭,奔儿头拦着也是商量好的,他做做样子压住万爷的火气,继续往下演罢了。
万爷果然有一丝动容,道上规矩他还是懂的,事儿没问清楚,大礼可受不得,他侧过身,睥睨奔儿头,“什么死士。”
奔儿头给万爷鞠了一躬,“苍哥几天前被常爷召回珠海,当面下了死命令,不许他和万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