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吗。”
她笑着点头,又觉得不对,面无表情摇头。
她这样古灵精怪的模样,已经软了周容深的心肠,他半玩笑半斥责问,“玩疯了?”
她脑子飞快转动,撒娇回应,“想你想疯了,打发时间,不然我就害了相思病,你回来面对一个病秧子,你愿意啊?”
这烟火之气消弭得很慢,还残留许多,五光十色的幻影中,他严肃正经的面庞顿时温柔许多,“真话吗。”
她知道这关混了过去,嬉笑出来,扑入他怀中,挽上他手臂,“我还敢骗你呀。”
他说我看你敢得很,就差瞒着我寻花问柳。
烧焦的味道飘忽涌入车中,司机被呛得咳了声,下意识转过头,方才的恍惚与深情在乔苍脸上尽数殆去,只剩下阴狠沉寂。
他试探问是过去打个招呼,还是离开。
漏夜到访,有些失礼,但也不为过,周容深是白道,乔苍混黑道,黑白两路青天白日相约,即使寒暄一两句,落在旁人眼中也是暗中勾结,深夜来周容深势必也会理解。
他森冷收回目光,沉声说,“离开。”
宾利在黑夜的掩饰下,经过那扇门前,何笙听到什么,她回头瞧了一眼,荆棘浮荡,沙尘洋洒,人去街空。
中秋月圆夜,西街的民宅外有一趟老巷子,从特区还没有开放前便存在,是赶集的平民必定光顾之处,如今过去二十年,这座城市早已天翻地覆繁华锦绣,只有这里还留着,不曾拆建,每逢八月十五,正月初一,人山人海,庙会林立。
合家团圆的日子周容深自然不能在情妇家留宿,他傍晚直接从市局回家陪沈姿与周恪,路上给何笙打了通电话,她体贴温顺让他放心,说到动情委屈处,哽咽啜泣,他心口有些不忍,却不能立刻承诺什么,只含糊告诉她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她按了挂断,凝视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其实没有那么软弱,更不驯服,这些眼泪和委屈,也全部是装的。
她畅快笑了几声,尔虞我诈的日子过久了,顺风顺水反而没了意思,沈姿捞走人又怎样,男人的躯壳,在一场妻妾大战中,远不如一颗心重要。
相看两厌,身体愈发倦怠疲软,心也疏远更快,即使周容深今晚回来,她都要把他推出去。
何笙吃了晚饭,安静老实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保姆彻底放松警惕,诓她去院子里喂鱼,只是转身进厨房泡茶的功夫,何笙便一溜烟跑了。
她乘出租抵达西街,这里已是人山人海,千辛万苦才能插入人流,司机接过钱好心朝她背影叮嘱了句,“姑娘,自己一人当心扒手!”
何笙来不及回头,便被后面乌泱泱涌上来的游客推搡朝前挤了进去。
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红装艳裹,月饼和米酒的香气往鼻子里一个劲儿的钻,晚上若吃得少了,走几步便饿。
长街的左侧一趟是数不清的灯笼,挂着的吊钱儿彩纸,刚糊出的糖人,熬热乎的桂花糖,极其稀罕的京城老八件,长壶嘴的大碗冰茶,香得仿佛开了满树的花。许多猜灯谜的人驻足打量,彼此交头接耳,原本很轻的嗓音,汇聚到一处,热闹喧天。
右侧一趟是落地铺卖的小玩意儿,大多是孩子的玩具,姑娘少妇的梳子,镜子,丝绸,头饰,最里面的半趟街则是十分时髦的衣裳彩妆,只可惜这边滞留不前,被一场大城市难得一见的庙会铺天盖地倾覆。
踩高跷闹庙会的男女老少从对面的巷子口涌出,脸上妆容夸张,涂抹了浓重的水彩脂粉,敲锣打鼓的声响贯穿了整条街道。
置身在这样的长街里,会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何笙买了一串糖葫芦,正等捏好的糖人,余光瞥见一张摊位,六十出头的老伯额前绑着时髦的花头巾,叫卖我的荷包天下第一,放零钱,搁手机,送情人,保他心花怒放。
荷包。
这种手工缝制的东西,在这世道不多见,霎时一拨人围了上去,何笙告诉捏糖人的汉子自己过会儿来取,可不要忘了给别人!
她转身奋力挤开人群,冲向那卖荷包的老伯,几个小姑娘各自买了一只离开,偌大的位置空下来,还剩下稀稀疏疏三三两两,她借着台灯打量,荷包上都绣着字,金丝线纹络,什么高考及第,佳节送喜,福寿绵长,唯独角落处的一个,何笙最喜欢。
百年好合。
并蒂的鸳鸯,喜庆的红莲,还有衬极这中秋佳节的圆月,她问老伯,“这个卖吗?”
老伯说摊位上摆着的,都是卖的,姑娘好眼力,挑中了最贵也是最好的一只。
何笙满心欢喜,正要伸手去拿,忽而从身后比她更快探出一只手,手很大,骨节分明,修长白净,拇指虽光秃秃,未曾佩戴什么,可落下的圈印,似乎戴过扳指。在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柄乳白色的折扇,扇子可不是大街小巷贩卖的十块钱一柄的纸糊竹扇,而是象牙璞玉,精打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