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坐在地上,指尖触摸相片看了许久,久到这间偌大的客厅内只有他们两人交错起伏的呼吸声,保姆不知何时退去,空荡诡异的气氛里,何笙决定殊死一搏,并非她想到对策排除周容深心里的猜忌,而是她清楚他等了这么多天才拿出和她对峙,证明他对这些相片持有怀疑,至少他不认为自己有这分胆量,众目睽睽之下私会男人,给他难堪。
周容深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我等你解释。”
何笙屏住呼吸,在他脸孔梭巡,每一丝纹路,每一颗毛孔的变化都不错过,“中秋晚上,我独身去看了庙会,在西街碰见乔苍,可是走过这条街,就散了。”
周容深发出一声轻笑,“这样的凑巧,有过几次。”
她语气有些哀戚,“你和他各自为营,水火不容,我就算再不知分寸,也不会去纠缠你的宿敌。男人的不信任一旦萌生,女人的解释就没有任何分量。”
他闷声不语,无喜无悲波澜不惊,似乎在揣测衡量什么,何笙知道这是她翻盘的最好时机,她顾不得,屈膝跪在地上举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从前,现在,以后,我对乔苍都不会有半点男女之情。如果我食言,报应在我和我的子子孙孙身上。”
周容深平和的脸色倏而一变,他怔了几秒钟,俯身捏住何笙下巴,“这样的毒誓,如果你做不到。”他说到一半停止,眼底波光闪烁,喉咙也滚了滚,像是咽回,旋即一言不发走到门后,摘下衣架上的警服,再没有看她一眼,身影消失在门口。
保姆探出头,瞧见他走了,立刻跌跌撞撞冲出厨房,将地上瘫软的何笙扶起,带着哭腔哀求她,“夫人,真是险,差点就要功亏一篑,以后惹周局长不满的事,您不做不就得了,何苦消耗情分。”
何笙垂下眼眸,注视为自己揉捏膝盖的保姆,“功亏一篑什么。”
“成为名副其实的周太太,不是您日思夜想的事吗?”
她觉得好笑,“连你也看出来了。”
保姆说,“是啊,连我这么蠢笨都能瞧出的心思,周局长怎会看不透。他贵为高官,多少眼睛虎视眈眈等着挑他的过错,他能将您带出场面,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装傻纵容您的欲望,您千万不要辜负他,不是所有男人,都舍得自己的权势。”
何笙胸口闷了一股气,喘不出也吞不下,她拂开保姆的手,让她下去忙,不要来打扰。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睁着眼熬到天亮,直到鱼肚白侵占了大半天际,霞光从云后溢出,她才稍稍有了困意,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昏昏沉沉,敞开的窗子外刮起一阵阴风,刚冒头的太阳顷刻间又被乌云掩去,风夹杂着扬沙,像一把匕首扎入空气,将紧挨着露台的客厅搅得遍地狼藉。
她难耐睁开一道缝隙,面前无声无息晃过的人影,似乎在故意压着步子,不愿吵醒她,锃亮的银白色肩章折射出一束光,修长精壮的手臂关住窗子,合拢了纱帘。
是一夜未归的周容深。
他在她梦中,棱角刚毅的面庞生出几分倦怠,风尘仆仆的模样看得人心疼,下巴处层层叠叠茂盛的胡茬被灯火照射不到的黑暗隐去,她目光逐渐清明,才发现这不是梦境,他真的回来了,困意一霎间驱散得干干净净,她咳嗽了声,人影因她醒来而僵住,定格在灯旁。她支撑手臂从沙发上坐起,扯住他袖绾,“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等太久。”
他只回应给她绵长沉重的呼吸,和一副宽阔伟岸的背影,抬手一言未发熄灭了灯。
她比他的气色还差,眼下乌青又浓又重,他烦躁扯开纽扣,想要分开她的手指,扯出自己衣袂,她察觉后攥得更紧,“晾了我一夜,还没消气吗。真要我遭报应了,你才能痛快?”
周容深止住拂开她的动作,反应仍不咸不淡,极其冷清,她一半苦笑一半媚笑指了指自己,“你怎么这样狠心,我都惨成什么样了,你还不理我呀。”
她弯下腰寻觅鞋子想进厨房给他热碗粥,他背过身去,朝着楼梯的方向,“如果你不想留下,趁我对你还没有太疯狂,我可以成全你。”
她听闻猛地抬起头,狠狠推搡他身体,“你又胡说!分明你自己厌了,腻了,找借口不要我!”
“何笙。”他整个人消沉无比,嘶哑喊她名字,“我觉得自己老了。”
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何笙的崩溃和怒意顿时卡带。
“昨夜,我发现自己多了四根白发,两横皱纹。而你,依然像新开的花朵一样。你在岁月里娇艳盛开,我在岁月里沧桑老去。”
汹涌翻覆的酸涩之意,割在何笙的心尖上,她眼眶一红,赤裸一双脚,从背后死死抱住他,她哭着大吼,“谁说你老的,我去杀了他!”
他闷笑出来,握住她缠在自己腰间的手,“你这样年轻,而我已经不惑之年。我经历过许许多多的诱惑,你才刚刚认识这个世界。你会犯错,会迷茫,会受不住欲望和心魔,我却不会,所以我不该苛刻要求你,我的底线还是不够宽,要为你再宽一些,或者干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