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皱眉,“他在?”
王队长似乎还不知实情,他说四期项目掌控在政府手里,盛文想要接手,周部长这一关无论如何也要过。
何笙不由愣住,乔苍来市局开口竟是为了这件事,她总觉得不对劲,乔慈落在萨格手里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日子总归不好过,那样一群喝人血的亡命徒,和阎王有什么区别,他超乎寻常的淡定冷静,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乔苍的做事手腕,一向反其道而行,总是在最后一刻揭露时,才让人幡然醒悟。
办公室里隐隐传来脚步声和挪动椅子的刺响,何笙下意识退到旁边饮水间遮掩自己,不消数秒,一身黑衣的乔苍带着秘书从门内走出,惨白的灯束将他面容笼罩得愈发俊秀,他举止与神色都极其平静,看不透这场会面的结果好坏,周容深沉静的嗓音溢出,“送客。”
“不必。”
他干脆拒绝,王队长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只好跟在后面,不远不近出了这趟走廊。
几秒钟的功夫人影仓促消失在转角处,四下空空荡荡,只有审讯室内晃动的灯光,和拍案而起的警察大声质问罪犯为什么要杀掉一个小姑娘。
回廊上温度格外阴冷,弥漫着穿击人心的罪恶,这座城市所有不堪入目,令人悲愤的恶事,都在这里浮出水面,尘埃落定。
何笙拢了拢裙衫,朝办公室走入,周容深大约倦了,他手掌横在额头一动不动静坐,像一樽被时光消磨了棱角,洗去了盛气的钟表。
他少不经事风华正茂的岁月,何其所向披靡,何其迷惑人心,她想象不出二十年前的他是如何一副美好英俊的模样。她曾无比羡慕沈姿,甚至嫉妒,她拥有周容深这辈子锋芒最盛的一切,正如乔苍不说她也知道,他嫉妒周容深,痛恨他占据自己三年光阴,他花费多少力气,才从何笙心上把周容深的痕迹拔除,仍不能斩草除根。
挂在墙壁的西洋钟缓慢颤抖,散出陈旧悠长的回音,窗子与门口穿堂而过的夜风,惊醒了头疼的周容深,他微微阖动眼眸,堆积如山的文件被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推开,那手的主人完全不知他清醒,直奔他肩膀而来,轻轻落下,他顿时抬起头,她被他吓得手倏而一缩。
“你醒了呀。”
他怔了怔,嗓音略带沙哑,“我没有睡。”
她抿唇,有些犹豫又将手伸出,取下椅背挂着的西装,披在他背上,这一刹间,他微微恍惚,仿佛回到很多年前,她那时刚刚跟他,总是千方百计讨好,顺从,像街边捡来的流浪猫,没有自我,没有底线,生怕被抛弃,整个世界都只有他。
他是她黎明的曙光,是她温暖停泊的港口。
她常常在他忘了回卧室的夜晚,无声无息溜进书房,为他披上衣衫,揉一揉肩膀,或者调暗灯火,不让他刺眼。却不肯走,托腮静静凝望他,偶尔忍不住,偷吻一下唇角鼻梁,再嗤嗤发笑。
他是她的梦。
她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不知不觉,他还是将她丢失,她的梦里不再是他。
何笙站在逆光的黑暗中,周容深未曾等她开口,似乎知道她为难什么,主动说,“乔慈的事,我有掌握一些。”
她一愣,“他说了。”
周容深将灯罩掀起,顿时明亮许多,“都熬到这个位置,哪个省份没有几名心腹。即使如此耳聪目明,还是疏忽了这伙狂徒入境扣押的最佳时机。”
何笙脸孔深埋进掌心,无助而绝望喘息着,她单薄的身子在灯光下轻颤,周容深隐隐觉得心疼,他下意识直起身,想要像从前那样,握住她的手揽她入怀中,却在距离不到一厘米之处,大梦初醒停下。
这样的拥抱,他早已没资格给予。
何笙哽咽说,“乔慈被绑走两天两夜,萨格很谨慎,她防备着所有人。江湖那一套,如果能用,乔苍也不会按兵不动等这么久。你和我都在金三角与她交锋过,你卧底两年,萨格的团伙有多凶残,多难以控制,你比我更清楚,我不敢拿她的性命做赌,容深,我又一次走投无路。”
她根本不想踏入这扇门,她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男人,他不能看他多出的皱纹,不能看他生出的白发。
她听他一声叹息,胜过千刀万剐。
不论世上因果如何,别人眼中谁对谁错,她终归辜负他,逃离他,葬送了他背负骂名,背负唾液,背负失去所有而许诺她的第一段婚姻,迷失投降在和另一个男人的欲望风月中。
她的脸被掩藏,周容深看不到她的泪痕和脆弱,他扯开纽扣,沉默呼吸,过了许久问,“你想我怎样。”
何笙将萨格的要求一字不落复述,她小心翼翼挪开手,就势抹去一片濡湿,他察觉她的水色,却察觉不到她是否哭过。
“你是来求我,满足她索取的筹码,救出乔慈。”
何笙说是。
她自己觉得好笑,是不是周容深养叼她,也宠坏了她,她像一只吸血鬼,残忍而自私利用他的权,他的势,他的于心不忍,他的旧情难忘,救自己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