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笙,你瞧。”
他指了指桌角的相框,那里空无一物,相框边缘很旧,染了黄渍,染了灰尘,中间却崭新干净,它应该很多年头,只是裱着相片,遮掩了那一处。
他笑着说,“中秋节那晚,我反锁门,抽出相片,坐了一夜。将它点燃,又熄灭,烧了一角,到底舍不得,反反复复,就天亮了。何笙,四年前的中秋,我开始一点点失去你。四年后相同的日子,我肯不肯,也找不回你了。”
何笙低下头,她死死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泪水还是翻涌而出。
若没有那个晚上,她对乔苍,根本动不了那样的情肠。
他让她等结果,他会出面安排。
她捂住唇,什么都没有说,那声谢谢梗在喉咙,她想,他一定不愿听。
她何曾与他这么生疏过。
她仓皇转身,冲向走廊,何笙离开后,一名下属从另一方向走来,他定格在门前,凝视她逐渐远去的背影片刻,皱眉进屋,“何小姐也是为盛文的事而来吗。”
“不是。”周容深揉捏眉心,淡淡开口,“乔慈被萨格绑架。现在危在旦夕,这风声瞒了几十个小时,该是时候戳破。”
下属大吃一惊,“萨格,那位名响亚洲的泰国女毒枭?她不是逃走了吗。”
周容深端起茶杯,“她来沿海做一笔大买卖,被乔苍拒绝。”
下属问何小姐是来请您相助吗。
“如果事情顺利,至多牺牲一些人,还可以端了萨格老窝,不亏本。如果不顺利,我恐怕要交出部长的职权,还要接受处分锒铛入狱。可这事除了我,谁都做不了,也不会使萨格满意。”
下属听完这个答案,整张脸凝重到极点,二十二年风风雨雨,刀山火海,周容深浮沉在社会最阴暗罪恶危险的地域,一次次凯旋,一道道遍体鳞伤。副部长的职位,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得来。
“周部,您的安危半点差池都出不得,这是广东境界,一旦您在这里受伤,京城问责,省厅都要挨处分,请您多体恤。”
周容深反问,“你认为我该怎样,她是我前妻。见死不救,还是凉薄回绝。”
下属不觉得丝毫不妥,他大胆谏言,“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不理会即可,官场明哲保身,本就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未等他说完,周容深突然将手上茶杯对准面前桌上用力一掷,茶盏是琉璃镶瓷金,质地很脆,目的是用来尽快化解热度,能适口饮用,但在他掌下却轻而易举被震得粉碎,化为了点点白沫。
下属惊惶错愕,本能朝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周容深办不到。
他对任何人都能置之不理,唯独何笙。
他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
他这辈子,也许还余下十年,也许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她的哀求,哪怕明知要他送死,他也不会拒绝。他无法面对她失落而去的样子,他无法面对她挂着眼泪,在心底埋怨他冷酷的凄然,他胸口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情意,是她背叛与欺骗,也不能抵消的厚重。
次日清晨,周容深亲手批示公文,蛇口码头停运二十四小时,南港口三重关卡畅行,广东省、福建省、云南省三省,衔接101国道、137国道、159国道、196国道撤消警力,七十一条公路摄像关闭,收费口待命,对某些车辆不设防,不拦查,并加盖公安部第一副部长印章,由深圳市公安局,广东省公安厅,联袂发布传真到涉及相关省市执行。
潜伏在市局门口的泰国毒贩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通知了萨格,她正在温泉池内饮酒,对此毫不意外,也不惊喜,只是非常冷静吩咐手下人备车,去往郊外。
马仔递给她一条毛巾,替她捧起垂地的湿纱,“主人,只要周容深放一马,其他条子反悔也不足为惧,何况他们根本不敢。这些听命办事的走狗,我们搞死他们,就像杀鸡一样容易。”
萨格偏过头,看向玻璃罩外浓烈的阳光,她来到广东躲躲藏藏一个月,栖身之处哪里见得到如此美好的天气。
难怪世人追名逐利,为权与钱,像疯子一样出卖良心,能够掌控所有的滋味,的确妙不可言。
“我小看了她。让男人如此念念不忘,为她赴汤蹈火,这也算女子练就的极致本事。”
马仔说只要这批货平安偷渡,我们就可以再度控制云南贩毒网,一雪前耻。西双版纳的条子,怎样也拐不到丽江堵截我们。
萨格比他见过的阵仗世面多,也更冷静,“吩咐下去,不要掉以轻心,福建省的条子在我眼里算个屁,广东有周容深和乔苍,这是我的死敌,他们诡计多端阴险善变,多留一手总没有坏处。”
午后一切准备妥当,市局放出消息,萨格接到后,命令手下人联络这一边,要求调遣二十名特警,一路护送,开道至广东境外,何笙一口答应。
她迫不及待问我的女儿呢。
“乔太太放心,令千金吃了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