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这样,送佛送到西,令千金在我手上再多委屈一时片刻,只要我带这批货上了公路,出广东边境,我一定完好无损奉还。”
就是此时,最不露痕迹,不被怀疑。
“我怎知,她现在有没有气息。”
萨格打了个响指,保镖将原模样的箱子搬出,缓缓放在地面,虽不是正中央,可也没偏颇多少,里面毫无声响,只偶尔一下下鼓起小包,似乎是乔慈的手脚在动,何笙收回视线,冷冷质问,“你出边境还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已经言而无信了。”
萨格嗤笑,她妖冶的红唇,比蛇蝎还毒,“你有选择吗?她的小命捏在我手里,我现在还你,我怎相信你呀?”
房顶此时传来窸窣的声响,所有人只当风声刮过,并未留意,何笙却知道,这是他们发射的信号。
她笑声比萨格还要猖獗,“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你一无所知就敢痴心妄想,选择权当然在我手里。”
她话音才落,一声枪响从两端同时炸开,分秒不差,几处伏击的毒贩乱作一团,纷纷寻找声源,可才抬起头看到伫立房檐上的两抹人影,便直接一弹封喉,直挺挺倒地。
地上搁置的箱子在巨大惯力冲击下狠狠颤抖,几乎从瓦砾间翻了个个儿,血浆从弹孔里喷溅而出,一阵猛烈晃动归于平稳,哭声随即断断续续溢出,但非常微弱,何笙毫不迟疑,卧倒飞速滚动逼近,躲避着从四面八方扫射下来的子弹,她学着记忆中乔苍的样子,滚动的过程和频率根据枪响而决定,枪响后的半节拍,避到相反位置,必须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否则便会漏掉,从而中弹。
萨格皱眉,深知局面有些失去控制,倒还算冷静,她怒斥废物,有人上了屋顶都没有察觉。站立身后的马仔大惊,反手将整个箱子打开,躺在里面的乔慈被二度惊吓,沙哑啼哭,左右两侧的空隙处,盘旋着一对花斑纹毒舌,公的蛇头被打爆,母的不只头裂,子弹连眼珠子一并贯穿,两条毒舌维持死前对外界不妙气氛的感应和警惕,长身扭曲,僵硬,粉红色的信子吐出,其中一根上沾满白色的毒液,毒液朝乔慈的脖颈喷射,但是并未来得及溅落,便被一枪爆裂了蛇胆。
乔苍和周容深的枪法简直精准到灭绝人性,九十多米的距离,肉眼都不可分辨,刺杀蛇头,远胜过正中人眉心的本事。
乔苍从西北方一跃而入,踩着几名马仔头颅借力腾空,飞身落地,一手撂倒一个,解决得干脆利落。周容深从东南方持杆跃起,杆的一端支地,另一端在他掌心,长长的一条弯曲成弧形,飞渡他落地的霎那猛地弹开,直冲天际,打中了紧随其后的数名马仔,被击撞得晕头转向,与此同时何笙滚到了箱子旁,将乔慈一把捞起,护在怀中,反手掐住了偷袭的毒贩脖子,朝左侧狠狠一掰,嘎吱脆响,脖颈的筋脉崩裂。
她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力气,二楼窗口接连跳下马仔,有的奔向乔苍,有的围击周容深,其余则抢夺乔慈,何笙左右躲闪,来不及寻找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她到底是女人,力量悬殊过大,勉强打个自保。
当她举起啼哭的乔慈,以血肉之躯沉下,压在马仔身上,与他一同放倒,外面的战况也偃旗息鼓,平复下来。
周容深站在紧挨公路的那一边,手上是一把钥匙,他踩着一个毒贩的头颅,逼迫他吐出军火和毒品的藏处,这把钥匙是否可以开箱。
乔苍与萨哥对峙,夜风袭袭,卷起他衣袂,他深邃的眉目冷厉,半点柔情与念旧都没有,这样冷漠,好像十二月飞雪,北城堆积如山的冰棱,触一下,毫发无损,却伤了人的手指。好像高高的河谷,寒霜凝成纯白的雾,雾遮掩着脚下的深渊,荆棘,猛兽,只露出海市蜃楼般的虚无幻境,诱惑着岸上的人,失去理智往里跳。
萨格沉默许久,最终发出一声冷笑,“我又输了。”
她为故作冷静自己点了一支烟,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她的彷徨无措,以及对生死未卜的迷茫畏惧,她大口吞吐着,“我似乎从没赢过你。”
乔苍说赢我的人,只有何笙。
她笑得更明朗,更嘹亮,有些癫狂,“不,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不是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吗?”
周容深怒呵,“放下枪,负隅顽抗只能让你死得更快,你应该不想客死他乡,远离你的故土。”
萨格不知糊涂了,还是真的不愿葬送这里,她果然丢掉了手里的枪,一众静观其变的马仔见她弃枪,明白大势已去,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迟疑着卸下弹匣,封锁保险栓,前赴后继缴械武器,举起双手投降,仿佛这场还没有步入高潮便仓促败北的战役,无声无息消亡结束。
所有人都放松警惕,周容深拨打对讲机命令小路外等候的特警立刻进入抓捕毒贩,清剿现场,只有何笙一动未动,她敏感察觉出一丝诡异,她是女人,萨格也是女人,抛开她们敌对的位置和所处不同的世界,本身并没有任何不同,何笙莫名意识到她并没有真的妥协或是绝望,她在酝酿最后一击,就在这根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