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苍沉默收手,拿起剪刀,剪断了火炉内焚燃的银炭,安神香随之熄灭,逐渐淡去。
“出来。”
他一声令下,悬挂着长长油画的墙壁,倏而开始晃动,从左至右,缓慢敞开,露出一块凹凸,凹凸面积不超过三平米,镶嵌着透光的大理石,只有三面是固定的,另一面可推动,便是出口。
一名戴着半副银色面具的男子走出,单膝跪在乔苍面前,“先生。周容深交给心腹一封信,送去北京公安部,被我在广州港截下。”
他说完从口袋内摸出原封未动的信笺,呈到桌上,封口处打了蜡,乔苍风平浪静的面孔,露出一丝颇为有趣的笑意,“萨格弥留之际,对我的控诉,引发了周容深怀疑,他认为我没有金盆洗手,只是把明处的生意,转移到暗处做。这几日他对我实施监听,他又何尝料不到,我也会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他。”
“周容深真是固执。他明知自己斗不过先生,却偏偏不服气。”
乔苍两根手指捏起信封,轻轻一撕,抖出里面的纸张,只有短短三行字,他淡淡掠过,笑意加深,随手打开灯罩,将信的一头抵在上面,不消数秒,炙热的温度烧糊了纸,顷刻焚出一丝火苗,整张纸都被尽数吞噬。
他丢入烟灰缸,注视它沦为一抔灰烬,“送信的人在哪里。”
“天国。”
乔苍眉眼一凛,“我命令你灭口了吗。”
“先生,此人留不得。他跟随周容深在金三角出生入死,两年时间什么门道没摸清,他想要查到什么,可比条子易如反掌。而且铲除他,周容深如同雄鹰失掉一枚羽翼,即使飞得再高,也不会稳。”
男人顿了顿,“这条命损在我手上,与先生无关。”
乔苍高深莫测的目光从灯泡移到他脸上,停顿许久,扣上灯罩,“下不为例。”
男人直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此时夕阳西下,并不是他方便出入的时候,便复而走进那扇凹凸。
三日头上,杳无音信。
仿佛石沉大海,京都的回讯,丢得彻彻底底。
市局失踪一名副队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快掀起轩然大波,所有猜测与控诉都指向乔苍,奈何捕捉不到蛛丝马迹。
周容深端坐在桌后闭目凝神,面前围拢了四名部下,义愤填膺要求通知检察院,签署针对乔苍的调查证。
“他半年前元气大伤,本以为这人要沉了,不足为患。没想到他经商的手段也如此出色,凭着盛文二度翻身,打得各路措手不及。”
“若不是我们掉以轻心,政府打压一个商人,还不是小意思,疏忽了啊。”
周容深被吵得脑仁疼,微微皱眉,发出一声咳嗽,意在震慑他们闭嘴,可这些人没有领悟,反而长枪短炮,“周部长,乔苍绝对是百年不遇的祸害,您该明白,人体内的癌症第一次发病,五成得以救治,第二次复发,十有九人人必死无疑。”
他终于在翘首呼唤中睁开眼,“谁毛遂自荐,做绞杀乔苍的先锋军。”
部下一愣,面面相觑,都住了口。
他又问,“出手胜利的概率,和癌症二次复发存活率,哪个大。”
他们更是哑口无言。
“我曾有两度,自以为势在必得。可这一次,他借助我的手,除掉宿敌萨格,让我防不胜防。他如今不可告人的旧事粉碎沉没,尾巴剪得干干净净,你们让我明知是输,还去壮烈征战吗。我就是牺牲了,副部长的位置也轮不到你们头上!”
“啪”地一声,周容深彻底冷了脸,拳头砸在桌角,竟磕出半圆的印痕,深入半寸。
一众部下顿时大气也不敢出,躬身退出办公室。
周容深凝视空荡的房间良久,随即拿起桌上电话,按下单线,并设置禁止监听,对方接通一声不吭,沉默听他讲,两分钟后,仓促挂断。
十几公里外的盛文,乔苍秘书摘下耳机,对一旁助理说,“市局周容深办公室,打出一通空白电话,目的地广州省厅,时间为一分五十八秒。吩咐我们的人,近期盯紧。”
此后乔苍与周容深,陷入你进我退的僵滞局面长达十个月,期间数度博弈各有输赢,谁都没有挑破这层纸,仅仅是面和心不合,暗中斗得水深火热。
世人说,若没有乔苍,不会有官至副部长的周容深,若没有周容深,也不会有黑白两道如鱼得水的商业奇才乔苍。
他们彼此厮杀,彼此相争,也彼此成就。
而一切的伊始,都源自六年前,何笙那惊鸿一瞥。
便注定这半生纠缠不止。
岁月一晃,乔慈一岁多了,何笙抱着她轰轰烈烈丢了一次。
保镖只是一错眼珠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事情发生时,乔苍正好在会议室内开会,是一场非常重要关于和奥地利合作的空中林园开标会,这是盛文房地产领域最隆重的项目,乔苍格外重视,亲自出手拿下,几乎谈妥九成,只剩下双方握手签约便可达成合作,保镖在这紧要关头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