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茶楼好一番折腾,终是毕竟捎上了那主仆二人,脱得身出来。
三人沿途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了城南驿站,少年得了空,这才向他谢道:“谢先生仗义相助,不然真的不好收场。”
毕先生却连连摇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说书的走江湖,靠的都是与人为善,曾佛祖面前发愿,但凡可为,必当施以援手,今日之事于我也是一桩功德。这位小哥,你我萍水相逢,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如今龙门镖局的人在城里,为着那案子,不会简单离去的,边境上还有莲宗的人马虎视眈眈。”他指指驿站,对少年说道:“这东江城马上要不太平了,小哥你听我一句,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我看你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莫要在外流连咯!”
少年正要拉着他再多说几句,毕先生却挥了挥手,径自跑开了。
这就郁闷了,连自报家门的机会都没给,这份人情到哪里还去?皱眉想了一阵,心里叹道,或者还是听他一句,回去算了?
却忽地听小随从喊道:“咦,这是他掉的吧?”
低头看去,一件镶了墨玉的乌木描金雕蟠龙云纹响木拍躺在草丛里。
捡起来细看,可不就是茶楼里那一块么?
这东西对他而言,简直粗陋,但应当是毕先生的心爱之物,要不然也不会摸到金漆全无,崩坏了还用墨玉补上。
也不急着走了,想着追上去还了他,也算还个人情。
城外只有一条大道直通向苍梧山南麓,走了不多时,便远远看到毕先生背影。然而一闪身,只看见他往树丛里一过,又不见了,刚想喊,却听背后传来个熟悉的嗓音,听得少年头皮一麻,连忙拉着小随从往树丛里一蹲。
刚蹲下,龙门镖局的人便从马道上过来了。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霍娘子,她驭着马边对身边壮汉说道:“阿六,确定孤帆留下的记是往这边吗?怎么进了山就断了?”
壮汉不知所以地摸着脑袋,喃喃道:“不知道啊,一路留下的记,确实是往这边来的。”
霍娘子则轻声叹道:“不会是出事儿了吧?”
少年躲在草丛里把这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便只提心吊胆地向着树林深处挪进去。
哪知一转头,就看见毕先生也躲在一丛灌木里,顿时心头大喜。
正待扑上前去,却看到毕先生伸手在脸上摸了几把,一把扯去身上的儒生服,露出底下蓝灰相间的紧身短打。
正疑惑间,说书先生转过脸来,却换成了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年轻人剑眉星目,鼻梁峻挺,显然也是听到了霍娘子等人的声音,正是勾起了嘴角来一笑,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少年看他转了转脑袋,又扭扭脖子,突然间眼前一花,人就不见了。正吃惊呢,那边龙门镖局的人听到了响动,目光便齐刷刷地向这边射来。
见霍娘子看着自己,少年只得讪笑道:“哈,哈哈,这位娘子,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
霍娘子也不说话,只是摔一下马鞭,那名叫阿六的大汉立刻把少年主仆提起来,问道:“师姐,怎么处置?”
少年见她转了转眼珠,懒洋洋地说了两个字:“带走。”
立时便觉得自己腾空而起,被壮汉一甩手扔到马背上,像个货物包裹一般驮在马上。
长这么大,他哪里被这样摔过,被这么一摔,顿觉得眼前冒火花,身上的细皮嫩肉痛作一处,深吸一口气,正待嘴上发飙,霍娘子又道:“点了哑穴再走。”
下一刻,就只觉得后脖颈一疼,喉咙便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钳了一下,无论如何喷气,都只能发出嘶哑的呵呵声。
呵呵一声,心下郁闷至极,又担心随从,一抬眼看到跟班也被点了哑穴扔到另一匹马背上龇牙咧嘴地喷着气,便心说好在没叫分开。
便如此驮着走了一阵,这些人除了挟持他之外,也没做旁的什么。
无知无畏者如他,就觉得自己总有机会逃走。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想到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暂息了声响,伏在马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灌木丛中那个年轻人确实就是毕先生,当然“毕竟”这个假名,只是他在东江城里行走,打探消息的时侯用的。
去茶馆说书,也只因鱼龙混杂的场所更容易探听到小道消息。
他内力深厚,感官也敏锐,一路早就察觉少年主仆跟在身后。另外还有一人,但这人显然只专注了腿上功夫,内劲造诣全无,故全身气息统统暴露外。
殊不知武学流派各有渊源,却终同归一宗,即便只是希望某一方面有所专长,内劲也还是要练的。
伏到路边,他凝神屏气,只等那人接近,便长身暴起,一把将那人拽入灌木,两下撂倒。等那人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刚将其藏进灌木里,车马道上就传来马蹄踏土的轻微震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本打算等龙门镖